高一下期分科前,安柔照常去了“常成”。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商定一番后,为了学生的安全,学校放两天假。
消息刚出来时,学生们欢欣鼓舞,恨不得一窝蜂冲去网吧,来个通宵鏖战。看见布下来的作业,又齐齐傻眼。
行吧,玩是没戏了,写作业吧。
但仍有学生来学校自习。
安柔跟母亲说去教室自习,母亲只叮嘱她注意安全。
她特地穿了新买的粉色带白色毛领的短羽绒服,加上黑色带绒紧身裤,粉白色短靴。围一圈围巾,裹住口鼻,只露双眼睛。
总算不用裹着臃肿的校服去见他了。
雪纷纷落,积下的雪快到她脚踝了。路上人车寥寥无几。
“常成”的店门半开着,店前的台阶刚被清扫掉,又落了薄薄一层雪。
不知道为什么,安柔觉得这略有“程门立雪”的意思。
安柔小心迈步拾阶而上,到屋檐下,收起伞,跺了几下脚,跺落鞋上、伞上雪。
“常成”旁边的中药店还在营业着,药草飘香,幽幽扑鼻。
安柔小时候,饭后和妈妈散步,路过中药房,总爱说:“味道好难闻哦。中药好喝吗?”
后来真喝了,才知道苦到心肺里。
门口懒懒趴着一只黄狗,估计是踏下的雪落下去,凉到它了,有气无力汪汪叫。守店人听见,觑了眼,无事,继而烤火取暖。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安柔想起这句诗时,会误以为,是远归的丈夫惊了守门犬,久候的妻子见了,欣然前迎。
其实不过是,寒夜里急于投宿的外来人而已。
顾景予穿米色毛衣,背上搭着羽绒外套,家居裤,很单薄。
安柔前一天晚上看了天气预报,最低温是零下五度。
她看着他那身打扮就觉得冷。
桌子上摆了碗方便面,插着个塑料叉子,袅袅地冒着热气。他脚缩在一个,老式的取暖木盒里,腿上盖着条毛毯。
面没动。
看向电脑:又是CF。
安柔进去时,把门合上了,将风雪搁在门外。
一开始,顾景予没理她。
她径直坐上铺了软垫的长式的木沙发。
打完一局,顾景予退出页面,趿着鞋,拿了个“小太阳”,在插线板上接通电,拧亮开关。
“来了。”他熟稔的说。
这话也没其他含义,他语气漫不经意,但安柔还会生出一种,他等她很久的错觉。
暖黄色的光顿时笼住她,把一张娇艳的脸衬得更明媚。
安柔问:“不玩了吗?”
顾景予知道她习惯,说:“你不是要印东西吗?”伸手朝她要U盘。
安柔抬首,看他。
暖光从侧映上他的脸,恍惚竟觉得,他眼里漾了笑意。
她递过去,顾景予问:“印多少?”
安柔将冻僵的手,放在取暖器前。小声说:“后面三个文件夹,全印出来。”
他在主机USB接口,插上她粉色的U盘,点开:“这么多?”
“这是下学期的历史、政治、地理要点,我找学姐借的书和笔记,昨天整理出来的,不全面,还要再印。”
别人都买辅导书,只有她这么傻,才会自己整理归纳。
“打算读文科?”
“嗯。”安柔说,“已经填好志愿,下学期就分班了。”
顾景予点了几下,打印机呲呲地响。和踩在积满雪的枯叶上,莫名有些相似。
大概是因为,她在雪中走太久了。
他笑了:“不怕后悔吗?毕竟大家都知道,文科生不好考大学,也没什么专业可选。”更重要的是,就业方面会更多局限。
“你不也学文科的吗?”她不答反问。
“啊?”
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烤了好一会,手终于暖和了。
安柔搓了下,捏着手指:“你有回提过。你说,你当年背政治,也是要死不活的。”
顾景予想起了,好笑地揉着头发:“我也曾‘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啊。过来人,所以有资格劝你,慎重思考。”
“不用再考虑了。”安柔把手放在膝上,问:“高三,难熬吗?”
“难啊。”他看她规矩的坐姿。
好比小学时,老师一发脾气,教尺拍得啪啪响。下面的学生们,个个双臂叠着,腰背挺直,噤若寒蝉。
啧,小学生。
顾景予起身,拾起打印纸,数了数,给她:“这些年,常常听人说,哪个班的谁,受不了压力,跳河、跳楼的。你想象一下,每天面对测试、模考,睡觉时间不过五六个小时。高考考砸了,复读生的压力也是非常人所能承受的。”
“那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