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突然就陷入混乱,自顾不暇的纪随忙着去搀庄晔,凌见微急得跑出门去叫医生。
然而除了他们两个,病房里的其他人却又都像是冷漠的看客,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不发一语。
当然,也包括赵虞。
听到医生说了庄晔的情况并无危险后,纪随才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任由医生和护士把庄晔带去另一间病房。
然后,通红的眼再次对上了赵虞的视线。
他试图从她眼中寻到一丝慌乱与担忧,可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里,根本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平静,这样的淡然,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就算只是一个陌生人突然晕倒在她眼前,她也不该是这种反应,何况那是曾经与她相爱过四年的人。
“赵虞……”低哑的声音刚出口,后半段质问的话却又一下子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问她怎么可以这么冷漠无情,自私又狠心吗?
在知道真相前,他尚且可以愤怒,可以怨念,可以以一个无辜受害者的姿态来发泄着他被欺骗利用后的不满,那现在呢?
这一瞬间,面对同样身为受害者的她,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连愤恨都是无力的。
他又该去怨谁?该去恨谁?
她所经历的一切,全是庄家害的,身为庄家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去怨?
定定地看了她半晌,他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门被拉开又自然合上,赵虞缩在被子里的手同样握紧又松开。
她本还有问题要问他,她本还想继续在他心间插一把刀子,可是迎上他那样凄然的眼神,她终是没能开口。
许承言同样一直在看着她,看着昔日的男友倒下时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样子,看着现男友被她欺骗利用伤得体无完肤时她依旧淡定自若的神情……
也难怪,这样的女人能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赵虞。”就这样死死盯着她,他突然扬唇笑了一下,“你真是个疯子。”
一个为了复仇不择手段,拉无辜之人下水的疯子。
她说他和庄亦晴是一丘之貉,那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种人?
她嫌他脏嫌他恶心,觉得欺骗他利用他玩弄他都是理所当然,她把话说得冠冕堂皇正义凛然,那她对纪随做的,又算什么?
她有什么资格嫌弃他指责他?
“我就算是疯子,也是被你们这种人逼疯的。”赵虞抬眸看着他,眼中全是不屑,“许承言,你现在是不是特得意?因为你发现刚才那个把你骂得一无是处的女人,其实一样丑陋不堪,既没有义正言辞的立场,更没有指责你的资格。但就算我再不堪,也掩盖不了你和庄亦晴跟我一样肮脏的事实。”
心思被她言中,许承言眼中怒意更甚,可那股无处可泄的懊恼,反而让他整个人都更显狼狈。
赵虞不由得轻嗤了两声:“你以为你有多高贵?你以为你有多无辜?”
你以为你有多高贵。类似的话,庄亦晴同样和他说过,而这一切,都是拜面前的女人所赐。
许承言的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然而就在他准备反唇相讥的时候,赵虞又突然问了句:“你还记得崔岚吗?”
许承言一愣。
那是当初庄亦晴包养的小狼狗在外面养的女人,庄亦晴发现后气不过,让人去教训了那对狗男女,谁知崔岚刚动过手术,身体尚未恢复,送到医院后没挺过去。庄茹云借机把事情闹到网上,庄家花了很多钱才把消息压下去,最后警方那边还是靠许家摆平的。
就因为这事,他还被两个堂兄弟笑话了一阵,说他被未婚妻戴了绿帽子不算,最后还要跑去给人收拾烂摊子。
赵虞既然能找到缪三,那就说明她早知道崔岚的事,只是她突然在这个档口提出来,莫名就让许承言觉得某股寒意正在袭来。
赵虞笑笑:“崔岚的验尸报告写的什么?不小心摔伤抢救无效,还是术后感染不治身亡?她的家人在她死后得到了多少封口费?这些,许大少爷您清楚吗?又或者,这事是您亲自去处置的?是像您审问缪三时一样威逼利诱么?”
许承言怔怔地看着她,一时答不出话。
见他这模样,赵虞笑得更加讽刺:“那我再问许大少爷一个问题,四年前,我妈和小瑾被庄亦晴带去的人在争执中推下楼梯,当场摔死,如果我醒来后,没受庄亦晴的威胁,坚持报警,就像崔岚的事一样闹到网上,如果那时,你已经和庄亦晴订婚,那么你……会不会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四年前的我?”
许承言依旧愣愣地看着她,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但他心里很清楚,答案是肯定的。
赵虞自嘲地笑笑:“知道吗?我一开始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我想过等缪三伤了我之后就报警,想过用庄家来逼庄亦晴去自首,逼她承认是她派缪三来杀我的,我还想过,为了让她的刑罚重一些,我可以伤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