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直在晃动,很明显是偷偷拍摄,其中每个人的说话声忽高忽低,只能听个大概,却也不难听出,这拍摄之人的身份。
药剂师。
专门给这些小孩子定时打针喂药的“医生”。
所以孩子们见到他出现才发出哭声。
——这种把人变得不男不女,再用其Jing血供养各种尸煞的方式,正是殓门传出来的,所以这殓门成立之初,曾有一段时间疯狂招揽信徒,甚至从非法渠道——比如人口贩子手里买来妇女儿童,强行给他们注射性激素扭转性别,达到炼煞的目的。
金迉的话猝然自脑中闪现,沈子契内心狂跳着,眼看画面中的小孩一个个被人强行拖上前,任凭如何哭喊都无济于事,终是要挨那一针,挨完了,才给个馒头吃。
包括吴泠。
只是吴泠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挣扎,就如他一贯软乎乎的模样,被粗鲁地拎到镜头前也不哭不闹,像是搞不清状况般,顺从地将破棉袄都掀起来,露出半截屁股。
沈子契一眼就看到他腰后与其他小孩一模一样的圆形刺青,却顾不得多想,又看见他打完针,拿过馒头后,转身悄悄用手背抹了下眼角。
他哪里是懵懂无知,他还是害怕的。
沈子契没注意自己浑身都在发抖,眼眶红了一片,想要移开视线,却克制不住地紧盯画面中,那个缩回角落慢慢啃着馒头的小身影。
却见他啃着啃着,又停下了。
顺着他的视线,沈子契才注意到画面另一边,趴着一个因反抗过于剧烈而遭到踢打的小女孩,那女孩自然也已经被强行打了针,只是作为惩戒,并没有给她吃的东西,此刻正趴在地上凄惨地发出声声哀嚎。
眼见吴泠愣愣看了看她,就站起身,沈子契竟下意识自私地想,不要管别人,你他妈不是也怕得偷偷掉了眼泪吗?其他比你年纪大的哥哥姐姐,不是都没有管吗?
可画面中的吴泠尽管有迟疑,却还是一步步挪到那女孩身边,把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轻轻塞进她的手心,沈子契听不清他说什么,但看着他认真安慰她的样子,也大概猜得到内容。
那曾踢打小女孩的男人果真过来,一把拎起吴泠,骂骂咧咧地甩到一边,抬脚踹过去。
吴泠被踹得直扑向前,却也不躲不闪,只在又挨了一脚后转身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着,明显在乞求他。
沈子契“腾”地站起来。
只是他显然忘了自己双手还掰着吴泠的头,致使正一脸美滋滋蹭他掌心的吴泠猝不及防摔下去,有些疑惑地看向沈子契。
沈子契就急促喘息着,又见画面中镜头一晃,显然是拍摄之人已经给所有孩子都注射完毕,起身准备走了,再看不到吴泠的方向。
“差不多行了,这个别打坏了,秀姑娘说还有别的用。”
画面结束之前,只听这拍摄之人轻描淡写留下一句。
随即一段视频结束,画面定格在木屋外满是积雪的暗巷。
“……”
沈子契此时却满眼血丝,瞪着不动的屏幕,只觉胸腔仿佛要炸开。
他不能相信吴泠真的曾被拐去了殓门,还被强行注射过那种变态的药物,更对这种眼睁睁看年幼的他受到欺凌而无能为力的感觉充满自我厌弃和愤懑。
他想要看看吴泠还有没有继续挨打,想冲进去将吴泠带走,想杀了那些禽兽,甚至想夷平这间破烂的木屋。
可是,事实就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二十几年前的他,除了埋头苦寻,什么都不知道。
“这只是其中一段,”而秦彧冷硬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如果不能控制情绪,那你就出去,只不过接下来,我会用我的方式来看住他。”
“你要是还能冷静,就不要再制止他看这些画面,他虽然中了千魂煞,但除了性情会出现偏差,原本的记忆并不会消失,这里有很多问题需要他来确认——”
“你他妈说得轻巧!”
沈子契不等秦彧说完,伸手朝屏幕愤怒一指:“你让他去看自己怎么被欺辱?你说的是人话吗?你心被狗吃了!你就这么恨他!”
沈子契已然快要丧失理智,想要弄清所有事实却害怕无法接受的矛盾情绪几乎将他淹没,他一时也不确定自己该做什么,只好将钻心的疼痛尽数发泄出来。
“要说恨他,你难道不应该比我恨?”不料秦彧只嗤笑一声,一针见血道,“你那十二年的监狱,果然还是判轻了。”
“……”沈子契被他说得一怔,却紧接着目光微颓,有些艰难地反驳,“那是他欠我的,怎么报复,我说了算。”
“可笑。”
秦彧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子契:“我不管你怎么看他,但我们的目的并非是为你解惑他的过去,让你在这里做毫无意义的感伤。”
“我不妨就直接告诉你,这才只是开始,他在殓门,待了将近七年。”
“被神风局上一任执掌者——我师父救出来之时,就是你已经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