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荣安是被狂风吹醒的,长发被风掀起,糊在他自己的脸上,发梢刮着眼睑和面颊,让他非常不舒服。
带着几分久睡初醒时的迷糊,他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碧如洗的天空,无垠的苍穹上有孤雁飞过,长鸣着划过天际。
赵荣安躺得久了,有些脱力的感觉,他费力的撑起身子站了起来,然后便见到了,一大片荒芜的旷野。
这旷野漫无边际,丛生着半人高的杂草,荒杂的几簇谷莠草后,还有个池塘,在残阳下,池水泛着不安分的银粼,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赵荣安张望四周,看清楚了这一切,恐惧极了,在暮色中手足无措。
茫然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是一件极其奢华的白绸袍子,衣服上绣着银色的暗纹,是种飞鸟的图案。
那鸟有着巨大的翅膀和华丽的尾巴,当穿衣人动作时,银纹也随光线的变化伏动,鸟便在流光溢彩中舞动起来。白袍的前襟和袖沿都装饰着金色的系带,带子的末尾还绑着一小段的流苏,整套衣服清冷中透着华贵,一看便价值不菲。
赵荣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修长,一点茧子都没有,指甲也修剪的很好。赵荣安翻着来回看,猜测着,自己大概出自一个富贵人家吧。
可是出自哪个富贵人家呢?
蓦然间,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件更另人惊惧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赵荣安动作停了下来,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努力回想着,想到浑身开始发抖,四肢都紧张到发冷,脑子里却依旧是空白一片,追寻不到一丝一毫关于从前的记忆。
最终,他决定先把自己安抚下来,他不断告诉自己,慢慢来不要急,失忆也许只是暂时的,一定要稳住。
赵荣安慢慢的把手放下来,深深吸了一大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整理思绪。
虽然还不太清楚目前的状况,但既然在这里醒来,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人不能平白无故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所以,不是他自己来到这里,就是有人送他过来的。
赵荣安想着,睁开眼睛,直视着前方,打算往湖泊的方向去,一来他想借着湖水看看自己的样子——他已经忘了自己长相;
二来,他现在非常的渴,需要补充水分。
刚一动作行走,他就觉察出一件更为诡异的事情——他并没有穿鞋子,但赤着脚踩在满是碎石的土地上,竟然没有感觉一丝被硌到的不适,脚上也并未划出任何的伤迹。
赵荣安提起袍摆,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只脚,向前迈了一步,有些纤细单薄的脚踩在满是碎石的泥地上,踩倒了几株生长在石缝里的枯草,赵荣安顿了一会,不死心的将脚提起了,再次踩了下去,如此几次之后,他再次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
赵荣安苦笑一下,乐观的想着:既然没有感觉,那大抵和穿了鞋子也是没什么差别的,左右能走路就可以了,还省了双鞋。
这样安慰着自己惴惴不安的心,他不再犹豫,提脚向池塘走去。
这个池塘并不大,有些污浊,倒着夕阳破碎的残光,杂乱的飘着野苔浮萍,零星的还有着几只水蟑螂,它们蹬着细伶仃的腿,游的正欢实。
赵荣安皱了皱眉,觉得这水他是喝不下去了。但好在,还是能看出来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倒影中的人,头发杂乱的披着,透着点不健康的苍白,鼻梁很挺拔,细节辨不清,但勉强可以看出,是一位俊美的男子。
赵荣安眨了眨眼睛,有点懵,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倒有可能是被豪门权贵豢养来取乐的。
毕竟正常人家的公子哥不太可能独自被丢在这种荒野。
正想着自己可能是被丢在这里的,他就觉得不仅渴了,还有些饿了,从而又联想到可能要被弃在这里给活活饿死,赵荣安难过的仰头张望,想找寻些食物。
就在此时,他发现在旷野高草的尽头有炊烟升起,那缕烟隔得挺远,因而不甚惹人注意。
赵荣安见之,心中一喜,想着自己这身衣服似乎值些钱,可以同屋主人换顿饭吃,若是屋主人好心,或许还可以得到一个暂时歇脚的地方。
他拨开高高的杂草,艰难的划拉出一条路来,一步一晃,跌跌撞撞向着那冉冉的炊烟跑了过去,生怕慢了一步,主人家已经用了晚饭,连残汤剩饭都没得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