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李茂沉痛地低叫出声。
孙阳双目赤红,抬眼望着应平澜,声音喑哑低沉:“王爷一生戎马,忠心耿耿;郡主亦承王爷衣钵,不负众望。我们漠北军在边陲吃沙拼命,浴血一生,但换来的是怎样的结果?!”
应平澜的眼睛亦有些发红,手指越攥越紧;骨节发白,皮rou下的骨头支楞得似要破了皮rou而出。
“京中贵人歌舞升平,漠北军民厮杀拼命。王爷郡主为大灜洒热血,恨不能一颗忠心挖出捧到陛下面前,结果换来的是什么?!”
“是忌惮!是提防!是打压!”
“孙阳!住口!”应平澜蓦地抬眼,哑声厉斥道,“要发疯也要分分地方!你当这是哪里?这是……”
“这是端王府!”孙阳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生入死的铁汉子,此时一双眼睛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他猛然抬头,露出一个悲凉惨淡的笑,那笑太过疯狂又太过悲痛,一时竟将应平澜要出口的斥责给堵在了口中。
“郡主,属下不敢忘,这是端王府!”孙阳字字句句,如同泣血,“当初赫赫有威名的端王府!老端王当初何等风华何等威名?令南蛮闻风丧胆,西南牢不可破!可如今又剩下了什么?偌大空府,一双儿女战战兢兢!”
“永安王亦是忠心赤胆,退乌桓铁骑十年不敢越过苍麓山!可结果……”
“孙阳!”应平澜再听不下去。
孙阳黯然住口。
他没有说下去,可大家都知道。
永安王当初死守苍麓山,为退乌桓铁骑,甚至连妻子的命都搭了进去,自己的一条腿也废了。可他得到了什么呢?
他得到的是帝王的猜忌。
一个连妻儿的命都不放在眼里的男人,他的冷酷会使人猜忌他的野心。若他哪一天,转而挥刀向大灜的帝王了呢?
永安王用妻子的命和自己的一条腿保下了苍麓山沿线五万百姓的命,权势和流言一起将他几乎击倒。
他缴了兵权,如同朽木死灰一般回京城,也没活了太久,便找他的妻子而去了。
留下了这么一个浪荡不羁的永安小侯爷。
当初何等意气风发,如今看着便有多令人心灰意冷。
端小王爷,真就天生的那么古板迂腐吗?永安小侯爷,就是天生浪荡醉生梦死吗?
未必。
只是,他们别无选择罢了。
他们的父亲声望曾有多高,他们就要在这京城中困多久,头顶悬着一把随时可落的利剑,也许哪一天那剑就无声无息地落下了。
当初老端王赵恒和永安王叶放,已算得上急流勇退,却仍落得这样凄凉下场。那一直还掌着兵权不曾丢开的镇北王呢?
先帝崩逝的前两年,便十分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收拾了亲兄弟赵恒。那时若非漠北战事吃紧,而先帝病愈发重了,恐怕镇北王府也在清缴之中。
先帝驾崩,今上十四岁即位,朝中事务冗杂,一时没有清查到他们头上来。
眼看着永熙帝即位四年,帝位稳妥,如今看着是要拿他们漠北开刀了。
“郡主,属下只是担心,王爷戎马一生,到最后却落得……”孙阳和李茂,在战场上流血负伤都不多眨一下眼的人,到了此时,竟是哽咽起来。
应平澜的手指都要被她自己捏断了。
她又何尝不知?
但他父亲一生征战,她十五岁接掌漠北军权,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漠北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不会流离失所,不会被战乱所苦!
若是……应平澜垂眸,那苦的不仅仅是漠北百姓!
“明日我就请见陛下,向陛下讨个说法。”应平澜冷声道。
“讨说法?”孙阳露出一个苦笑,“郡主怎么还如此天真?漠北消息既然被截,那郡主又是从何处得知漠北的消息?若是皇上此番下定决心……那这怕就是套着郡主的圈索!”
应平澜伸手揉了揉眉心,面色Yin沉:“你们不必担心,我另有说法。”
“郡主……”孙阳还有话要说,应平澜已朝他摆了摆手,疲惫万分道:“别说了。漠北好儿郎千千万,就算没有我们在漠北压阵,还能怕了北狄不成?”
孙阳和李茂欲言又止,只应声退下。
待孙阳和李茂退出,应平澜才长长地叹了一声,无限疲惫地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伸手扶住了额头。
而在桌案底下坐着听了全程的封心,简直想一头撞死过去。
她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
漠北军政,她听多了怕不是嫌命太长!
况且,这还不仅仅只是漠北军政的消息,而是……封心的目光闪烁,她似是听出了其中的重重危机。
此时她猛然回想起,赵靖安当初听到应平澜来端王府小住时,同应平澜那如同打哑谜的对话。
跟今日的话联在一起,她似是有些懂了。
镇北王功高盖主,引皇帝忌惮打压,大概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