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政觉得自己有点冤。
他蹲在屋外,跟趴在屋里窗台上死赖着不走的小松鼠大眼瞪小眼,毛绒绒的小东西抱着磕了一半的松果,甚是怜悯的对着他仰起下巴甩了甩尾巴。
“……”
楚政腮帮子鼓得溜圆,他又气又委屈撅起了嘴,使劲把后槽牙磨得嘎吱响。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他明明没有和柳沅钻到一个被窝里睡觉,可柳沅还是将他赶了出来,罚他在外面待着,不准他进屋。
与他相比,那只死耗子都能跟柳沅待在一个屋里,而且还能从窗台蹦下去,一头拱去柳沅床上。
愤怒的小火苗噌噌燎原,楚政皱起了一张俊脸,十指紧攥成拳,不过他到底还是个老实脾气,柳沅有言在先,他再气也不敢硬闯。
于是他只能乖乖待在屋外,隔着个门板听屋里动静,他很担心柳沅的状态,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憋闷从何而来,他是在心疼柳沅生病受罪,可似乎又远远不止如此。
他胡思乱想的功夫,屋里悉悉索索的声响暂作休止,楚政竖着耳朵绷紧了上身,他趴到地上顺着门缝往里一瞄,柳沅并没有从他的床上穿衣起来,而是又晕乎乎的蜷去了床里,怀里还抱着属于他的那床被子。
柔软及腰的长发在被窝里乱成一团,缩成一团的柳沅更像是某种幼小可爱的小动物,nai声nai气,肚皮软软的那一种。
楚政傻呵呵的看直了眼,用力咽了口唾沫,他突然就不气也不委屈了,他看见柳沅枕在他的枕头上昏昏睡去,瘦削的腿脚夹着他盖过的被子,皓白的脚踝露在床沿上,纤细漂亮的骨节不盈一握,又白得耀眼。
——柳沅那么好看,所以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楚政用这个无可挑剔的理由说服了自己,并且迅速恢复到了言听计从、乖巧可爱的贴心模式,除了耳朵一直烧红褪不去色之外,一切正常。
柳沅体弱,高烧留下的后劲太足,他一时半会缓不过来,赶走楚政之后,他蜷在床上多睡了半日,再睁眼时才觉得勉强缓过了一口气。
沾了热水的馒头适时送到嘴边,又解渴又解饿,柳沅本能的张嘴一咬,多余的热水从他嘴角溢出,楚政立刻拿袖口替他擦去,半点也不含糊。
“你.…..”
食物下肚,绞痛的胃口暂时作罢,柳沅晕头转向的抬起了眼帘,入眼就是规规矩矩蹲在床边的楚政。
“吃东西,我热过了。”
楚政满眼赤诚,他不会生火做饭,只会烧水这样的简单活,他把馒头放进热水里泡过了,虽然没有昨晚柳沅给他做得好吃,但也不算太差。
“沅沅生病了,要吃得饱饱的。”
他怕柳沅迷糊,听不懂他说话,于是特意咽着口水重复了一遍,他自己一点东西没吃,他不知道柳沅会病多久,他怕自己胃口大,把东西吃光了又不会做,那柳沅就得饿肚子。
“唔——”
柳沅很久没吃过细粮了,被热水泡软的馒头很好入口,没有糙粮刺刺拉拉的口感,也不会卡在嗓子里咽不下去,他稀里糊涂就着楚政的动作咀嚼吞咽,苍白的面上总算有了点血色。
眼见着柳沅吃了半个馒头下肚,楚政颇有成就感的挺起了胸脯,他伸出手去蹭了蹭柳沅的嘴角,帮他擦净水痕和面渣。
“吃饱了病就好了,沅沅听话!”
许是终于没被柳沅指责,楚政满足的笑弯了眼睛,他是个不太适合大笑的面相,他生得英武俊朗,眉目端正,这样稚气单纯的表情于他并不合适。
毁去面容的长疤狰狞可怖,扭曲抽搐的皮rou格外违和,受过伤的肌rou开始隐隐作痛,楚政笑着笑着就可怜兮兮瘪下了嘴,耷拉着眼角捂住了隐隐作痛的腮帮。
“沅沅……呜……”
他脸上的伤太深了,一笑久了就会脸疼,可他总不长记性,他习惯性的哭丧着脸喊了柳沅一声,刚才还笑眯眯的眼睛立马开始泛红。
这样真诚体贴的楚政,柳沅不想看到,也不敢看到。
他受不了这样的楚政,他宁愿楚政因为早上被赶出门的事情跟他气恼不满,说他不讲道理,可楚政偏偏没有。
“别揉它……你别用手碰,越碰越疼。”
柳沅声音低哑,尽可能维持着所谓的平静,他真的尽力了,他一直在拼命的划分着可笑又含糊不清的界线,尽管他自己都知道这没有用。
他安抚了楚政两句,便很快力竭,他忍着晕眩合上了眼睛,重新陷去了黑暗混沌的梦里,他体质特殊,远不及寻常男子那样结实,以他这副小身板,不缓上几日很难好全。
“沅沅……”
楚政再说什么他都听不清了,他倒去榻里眼皮发沉,他似乎感觉到楚政悄悄摸了他的手心,轻微的细痒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楚。
出于根深蒂固的习惯和某些说不清的东西,柳沅下意识收紧了指节,他握住了楚政粗硬的指节,细瘦的手指纤细修长,莹白如玉。
“!”
楚政瞳仁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