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左先生？”
左旁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问程佐印人在哪里。
程佐印说自己在学校旁边的路上，正准备找地方吃饭。
“怎么不回去？”左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像是关心真心相爱的人一般带着有点温暖的语调。程佐印说自己下午去画室画画，公寓里也没什么东西吃了，就想在外面吃了东西再回去。
程佐印在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明明已经答应了包养的关系，也住进了左旁给安排的房子里，可是现在确认了左旁不再是自己的目标之后，这个关系摆在这里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先慢慢来吧。
程佐印习惯性的想去摸口袋里的烟，又想起来自己为了扮演好大学生“程佐印”已经没有带烟的习惯了。就只好把左手在口袋里虚虚地握了握，又拿出来，去换右手上拿着的手机。
左旁那边的声音有点吵，像是没有怎么听清楚程佐印说话，左旁让他稍等一会儿，听筒里的杂音缓缓变成一片安静的空白。程佐印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想了想又接着问左旁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左旁轻声笑了一下，声音的尾梢染上了点愉快的味道，却和程佐印说不一起吃饭，让他自己吃饱了记得早点回家，自己晚点再回去。
挂掉电话之后，程佐印已经转身向旁边一家小餐馆走去的时候才想到，左旁所说的回家是回自己这边的公寓，而不是之前带程佐印回过的左旁自己的家。
吃过饭，在超市买好了东西，在去结账的路上看到了旁边卖拖鞋的货架上贴着大红纸，向下的箭头拐了两拐用来衬托促销的力度之大，一旁的售货员腰里挂着扩音器，放着录好的促销台词。
程佐印一下子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花了一小会儿功夫来进行心理斗争。新的公寓里是没有供左旁穿的拖鞋的，出于对金主的尊重怎么说也应该摆出一双多余的鞋子留给他才比较合适。可是如果是这个样子的话，岂不是表达出自己非常期望左旁多来公寓看望自己的意思。
这样之后再提出不再愿意和左旁来往是不是太不合常理了。
最终程佐印走出超市的时候，购物袋里还是多出了一双明显不属于自己尺码的浅灰色的拖鞋。
晚上左旁来到程佐印公寓楼下的时候腕子上的手表指针已经转到凌晨一点了。这套公寓是助理帮他买的，程佐印的要求就只是靠近学校一点就好了，没有什么别的条件，他也就没有仔细选择，直接交给助理去办了。从几天之前助理把钥匙交给他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这个小区里零散地排着五六栋楼，都是十一二层左右的小高层。他还记得这个小区的房地产商在房子还没有建起来的时候和左旁在某一场忘记了因为什么而组起来的饭局上喝酒，还没有把生意做起来的小老板一只手搭着左旁的椅子背，另一只手伸过来和左旁碰杯，吹着牛说要把最前面一栋光线最好的那间公寓送给他。
没有了追名逐利的酒会和口舌之间的虚与委蛇，夜晚的风久违的令人感到温柔。
他抬头看了看程佐印那层楼的窗户，从窗口看不到光线，于是迈了步子往公寓楼里面走。
左旁来的时候程佐印正在沙发上坐着，抱了一罐橙子味汽水插着吸管在喝。门很轻地被敲响了，只是没两下之后就停住了，然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左旁没想到少年竟然还是醒着的。
客厅只开了几盏很暗的小壁灯，窗帘只拉了一半。程佐印洗过澡了，穿着睡衣，整个人就窝在沙发里，对面的电视机上在放着一部色调被调的清新可爱的日系文艺电影，主角正把煮熟的梅子从锅里捞出来准备做成果酱。
看到左旁走进来，程佐印吸了一下汽水，罐子里发出了“咕噜”一声，好让人知道罐子已经空了。
“你来啦。”程佐印从沙发里起身，微微前倾，脚没有穿鞋踩在面前的地毯上，把喝空了的汽水罐就放在面前的小茶几上。“门口那双拖鞋你看能不能穿上，我不知道你穿多大的鞋子，是凭感觉买的。”
左旁看到鞋柜旁边那双浅灰色的拖鞋，样式很简单，最亮点的地方可能就是在不是正中央的位置绣了一棵深绿色的松树。
“可以的。”
换好鞋子，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左旁冲着沙发走过来就要搂程佐印，程佐印拿了遥控器按了暂停，乖乖给他抱。
“今天吃饱了吗？”左旁没说为什么自己回来这么晚，也没问程佐印为什么还没睡觉，而是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程佐印已经回答完了之后才想起来，左旁这句话是接着那通在商场门口打来的电话问的。
左旁也在沙发上坐下来，搂着程佐印的肩膀，又腾出一只手来摸程佐印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