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狐狸洞迎面便有风吹来,陆其转头看了看洞内,回过头跟胡十三道:“你说宁媚儿最后懂不懂感情?”
胡十三背着手缓缓向前走了两步,依稀可以看见不远处老狐狸的墓碑,坟墓周围的落叶被风吹得四处飘散,显得有些渗人。胡十三收回眼神,“也许她该是懂得了。”
说罢又皱了皱眉,突然自嘲一笑,摇了摇头看着陆其:“说起来,懂得又如何,不懂得又如何,我想便是圣人亦道不清情之一字,更遑论宁媚儿一只狐狸?旁人所谓的感情又是什么?也许连宁媚儿自己都说不清她如何爱上秦毅,可秦毅偏偏不爱她,所以她不明白秦毅为什么不会跟她成亲,她对秦毅施展媚术,得了这七年虚假又幸福的时光,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也许这就是她所理解的情感。”
陆其一只手摸着下巴:“我想秦毅与林柔说她不懂感情,是因为世间感情并不都是两情相悦,没有人规定你喜欢我我便得喜欢你,不过宁媚儿不懂,秦毅亦不是朝三暮四之人,故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胡十三默然,世间最难评断之事就是感情,世上多有无奈之事,并不是人人都能想有所成,事事尽如人意的,否则便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而俗世也并不只有男女之情,他们信奉发乎情止乎礼,而这些被道德规矩所束缚的人们,努力过活短短一生的人类,将所有成果心得留给后代继承,凡人就是如此短暂绚烂又反复1,这一切才更加另人动容,这是他们,与无数个宁媚儿,难以体会的东西。不过宁媚儿所作所为虽为世俗所不容,但她爱秦毅这件事,本身没有错。
陆其见他不说话,也不再纠结这些情情爱爱,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虽说事情解决的过程有些出乎意料,但总归是完美解决了,累了一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
胡十三抬眼看他:“宁媚儿归还了黎少爷的心……你不去救他?”
陆其看着他眼里有些好奇:“虽说我与十三相识时间不过短短两日,可看十三也不像是乐于助人的人,你想去救黎少爷?”
胡十三垂眼,右手掌心向上,一个盒子出现在手上,看着里面仍在跳动的两颗鲜活心脏,胡十三微微扬起嘴角,说出的话却又带了三分凉薄:“别人的死活与我本无甚关系,可是,即便是我,也有念在心上的人,我想给一个人积福,救一个人便积一点,一点一点,我总能把很多的福报送给他。”
陆其微微一怔,看着胡十三的眼神多了些厚重,想着眼前这人也该是活了千年万年的了,能让他这么记心上的,定是刻骨铭心的人或事,识趣的没有多问,抬手拍了拍胡十三的右肩:“那十三你便去救他吧。”
胡十三抬眼,陆其脸上挂着笑意,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温和来。
二人分道扬镳,陆其径直回了客栈,而胡十三则趁着天还未亮施法现身在黎小少爷房里。
房内安静无比,只依稀能听见微弱的呼吸,胡十三走近床看了看昏睡的人,眉头轻微皱起,陆其先前并未说错,这黎小少爷不过是吊着这一口气,气色已比昨夜差了许多,若没猜错,想来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胡十三在房里设了禁制,右手向着黎小少爷一勾,便将人整个悬空,胡十三左手挥开盒子,一股灵力注入到心脏内,再慢慢移到黎小少爷身上,待心脏与人融为一体,胡十三施法片刻,黎小少爷身体突然剧烈振动了一下,胡十三将其送回床上,指尖夹着一颗黑色的丹药,掰开黎小少爷下颚喂了进去,右手一直置于黎少爷胸口处源源不断输入灵力。
一刻钟后,胡十三收势,轻轻吁了口气,并指搭在黎少爷腕间,确定已无事后略微松了口气,撤了禁制,听到远处黎府园内两个丫头向这边过来,转身消失在了原地,并未注意到,黎小少爷身上红光一闪,又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陆其躺床上睡得正熟,有一点红光从窗外进来,又没入眉心,陆其突然睁开眼,径直从床上坐起,眉眼间有些茫然,又夹杂着微不可查的悲伤。
此时已天色微亮,陆其走到窗边打开窗子看着和州城外深林方向,喃喃道:“秦毅被蒙蔽的真情,林柔苦守七年的悲伤,宁媚儿至死不悔,到底是三人的造化,这便是哀吗。”
狐狸洞外,白色的小狐狸坐在墓碑前面,歪了歪脑袋,最后“呜”了一声便跑开了,而寂静的深林之中,诸多猛兽才刚刚开始行动。
陆其右手捂住胸口,仔细感受新得到的情感,半晌又慢慢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来,察觉到后院有灵力波动,想着该是掌柜的回来了,陆其重新倒回床上,这次慢慢闭上眼睛,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后院掌柜厢房里,胡十三泡在浴桶里,靠着桶闭目养神,慢慢迷糊过去,不一会眉头微微蹙紧,仿佛回到万万年以前,巨大的雷电之下,那人就这样消失,什么都没留下。
胡十三突然喘息着睁开眼,浴桶内水早就变得冰凉,胡十三抚额,幸好,幸好那是得天地造化的人,幸好无尽的绝望中寻得一线生机。
胡十三擦干身子,刚披上衣服整个人突然一凛,眼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