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蘅坐在候机室发呆,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了厚厚的棉服,下了飞机,天寒地冻。
她得提前准备好衣服。
H市的机场,这个地方,她也不甚熟悉。
读书的时候除了家里给的生活费,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而她的生活费,基本上都分散在了日常的衣食住行里。
郑蘅在北方,陆沉在南方。
她每次去见他,都是坐漫长的火车。
一路南下,途径好多个大大小小的城市,绿皮火车慢悠悠地行驶着,一段一段地把他们一千多公里的距离缩小到零。
后来她索性把火车的学生票区间,改成了他的城市。这样,她就能安心的躺在卧铺上,享受着与坐票相差无几的价格。
偶尔也会逮住机票特价的时候,只是这样的航班常常是在深夜起飞,凌晨抵达。
他去机场接她,这边的地铁在深夜里已经停止运行的时候,她还在遥远的另一边,等着飞机起飞。
于是她的少年细数着时间,乘坐最后一班地铁来到机场。
他的姑娘在遥远的北方机场里,焦急地看着人来人往。
那么多次,他安静地立在深夜里,带着一个黑色的书包,装着她喜欢吃的寿司和酸nai。
他听着一架又一架飞机起飞降落的轰鸣声,极有耐心地在机场等她的降落。
更多时候,是陆沉一个人熬过一天一夜的火车,从南到北,千里迢迢去找她。
因她公交车晕车反应严重,她读书的城市也没有地铁,陆沉亦不放心她一个人打车去车站,于是每次都一声不吭地直接出现在她的学校里。
长身玉立的少年,有些孤傲地立在路灯下面,身影单薄,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疲惫。
见到他的姑娘出现在学校门口,朝她宠溺一笑,绵延春风十里。
那时候他们的爱情,承受着许多那个年纪里难以对抗的问题:
漫长的距离,遥远的车程,以及金钱上的拮据。
而那时候的感情实在深厚热烈,即使遥远,也保持着一个月见一次面的约定。
浓情蜜意,乐此不疲。
不在身边的时候,各自都省吃俭用,只为了短暂的几天缠绵。
甚至,陆沉还做了很多的兼职。
这样,每次见面的时候,给他漂亮可爱的姑娘,一只新的口红,或者陪她逛街时,带她去买好看的衣服。
经年以后,他们各自成长,见一面只不过两个小时的飞机,再无学生时代那些无能为力的困扰。
但是她的少年,再也没有去过她的城市。
她在他的城市里漂泊了七年,一个人来,一个人去,没有人在这座城市里,迎她,送她。
她这么多年的独自徘徊,似乎是在把跟他在一起的那三年里,他一个人去找她时,多出来的那些次数,一一弥补。
她这么多年的耿耿于怀,或许也是在为了过去里,把他多出来的那些情意,一一偿还。
其实每年,郑蘅从H市回家的路并不好走。
寒冬腊月,大雪封路。
她出了S市的机场,能打到的计程车寥寥无几。而其他的车辆,早已经因为厚重的雪层,停止运行。
她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一天的车,冻得脸色发青,于是每一年,她都这样对自己说:
陆沉,下一年,我就不来找你了。
郑蘅伸出一只手,将从天而降的雪花握在掌间,感受着手心的一处冰冷。
再摊开手时,雪花已经在她手心融化,只留下一滴晶莹。
“从未与你饮过冰,零度以下看风景。”
他的少年还没有陪她看过雪。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的冬天,她的城市飘起了鹅毛大雪,她在皎白的雪地上写满了他的名字,然后 兴奋告诉他:“陆沉,我们这里下雪了!”
陆沉对着手机笑了笑,然后发送了一行字:“我更想看你。”
郑蘅认认真真地自拍了了十几张,对着手机镜头笑着,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她侧着身子,把雪地上他的名字也拍进了画面里。
她把她觉得拍得最好看的那一张发了过去。
陆沉看到了冰天雪地里,她被冻得发红的脸,笑靥如雪,双眼澄澈,眼神里从不掩饰对他的思念。
他只能略带歉疚地回答他的姑娘:“阿蘅,我还没放假。”
“没关系”,她善解人意地一笑,“等你放假了再来找我。”
“嗯,你乖乖等我放假就好。”
“可是,你放假了,这里可能就不会下雪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遗憾,“我好想跟你一起看雪,你还没看过下雪的样子呢,雪花从天上慢慢飞下来,像羽毛一样。一下雪,整个世界都被满天的飞絮包围住了。”
“雪每年都会下,以后总会有机会。”他知道她喜欢他的声音,于是投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