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云低垂,漂移着缓缓聚拢,我仰起视线望了很久,直到云层遮去窗框范围内仅剩的一点孤冷星光。
我站在蒙灰的电视柜面,不时注意门口动静,期盼着那里出现我的归属人。
“到底在哪儿?快回来。”我猜测并呼唤着。
不过,一只玻璃罐的担忧,大约没法传达给他知道,作用微乎其微。
屋子黑泱泱,沉寂已逾半个月,我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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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把转动的声音很弱,陈沧提着一个小尺寸行李袋,瘦长的影子斜入地面。
他的轮廓隐浸在晦暗光源中,比离家时单薄不少,驻在门槛外缘片刻,没有动作。
一妇女从他背后探手,摁亮厅灯,声音略有疑惑:“儿子,不进门?”
陈沧轻应一声,迈腿踏入。
路过我时,扑面丝丝医院药水的味道,才看清他胳膊缠有厚厚一层绷带。
妇女一袭酒红色素绉缎直身裙,稍动一下,布面流光便如波纹漾开,粼粼耀目。
陈沧将包随手一放,仰靠在沙发,大概是嫌灯太亮,他抬肘盖住双眼,Jing神状态与好远不搭边。
她看向他,叹气道:“当时你中考完说什么也不肯留在临城,偏偏要回郡城念高中,火场那么危险,你非要冲进去救公物?医生说你差一点肺功能就永久损伤!知不知道妈妈会担心啊?”
原来是他母亲,我在这待了近两年,头一次见到。
她语调并不高亢,但“责任式”的表达盖过真实的关心与紧张。
鞋跟叩响木地板,陈沧母亲绕客厅走半圈,想到什么,她语气放柔,开玩笑似地回忆:“你长大了,小时候坐那把餐椅脚还够不着地。以前裴家小姑娘和你关系很好,怎么也没见她来……”
“妈,”陈沧皱皱眉,睁眼打断,像不愿意谈及,表情空白地同她对视,“您到郡城两天了,高叔叔不着急?”
她一愣,笑容尴尬地僵着,避开陈沧无温的眼神,“什么高叔叔,我和他没关系,你爸他……”
手机响,她接起,偏头掩嘴小声说了什么,对陈沧愧疚笑一笑,“陈沧,妈妈看你恢复得挺好……我就先回临城了?”
连我都听得懂,最后一句话并不是在问他的意见。
陈沧的母亲一直没取下挂在肩上那个价值不菲的皮包,尽管面朝他,大半身子却扭向未关紧的门,要离开的姿态不可谓不急促。
“嗯。”陈沧头侧了个角度,没再看她。
她走到门边,又停了停,回头对陈沧说:“陈沧,大人的事情很复杂……不管你爸爸和我怎么样,你永远是我们的儿子。就算你独立了,我们对你的牵挂不会减少。”
“生活费够不够?”她打开皮夹,抽出一张卡。
“不用,爸给过。”陈沧唇角扯出的微笑淡到勉强,“您一路平安。”
母子分别时,两人距离未有半分改变,风韵不减的女人舒一口气,将门一拉一关,毫不犹豫。
重归岑静,陈沧起身熄了厅内光源,目光停在我身旁一盏地球仪夜灯,把插头接入插座。
他低头,轻拨一下球形灯罩,地球仪缓缓转过半圈,陈沧眉目覆上一层黄黯柔晕,瞳心水光一闪而逝,被睫影取代。
接着他掏出口袋里的硬币,一枚一枚自我头顶灌入,正正好好,是他不在家的天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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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的习惯,积到罐满,他便会换成纸币,再放新的。
起初我还会计数,时间一长,也就记不清这是第几次。
非要追踪起始的话,是某日他回家,全身shi透,发间滴水,神容僵白如窗外凛冬霜色,陈沧怔视我良久,往我这里投进一枚沾染冰凉水迹的硬币。
十指连心,物可通感,我能透过落稳的硬币,短暂地听到他的心声,感知他的情绪,看到一些画面片段。
——天际的乌云,锋利的雨点,还有与他遥遥相对的少女。
“安度小姐?”有一阵子没见到她,我心底讶异。
严格说来,她算我的首任主人,原本我身上装满了水果糖,是她将我们买走,再带到这里送给陈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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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通透的独栋房内日光皓晃,经五彩糖衣几重折射,缤纷入眼。
“我知道你不吃甜,”安度将我放在搁物架,旋开我头顶锡盖,取一颗糖剥纸丢进嘴里,“路过觉得好看就买了,你可以当装饰,或者……我每次过来吃几颗。”
话说得含含糊糊,她还搓响玻璃糖纸,好在我听力好,没错过她突然加快的心跳声。
陈沧正弯腰整理行李箱物件,抬头眉宇间也是笑意,望向一处房门墙垛,谑然着说:“少吃点,免得有人牙疼了大哭,还差点撞坏我们家墙。”
安度霎时扁嘴脸红,“那时候才几年级,你怎么老记得我这种事?”
陈沧笑,安度走过去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