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红纸碎片落了独栋别墅满院,以贺迟来一年的乔迁之喜。
上年易美珍频繁往来医院,无法再亲自打理公司事务。
宋梦赶到急诊室,焦心道:妈,您这样还要坚持等到安安中考后吗?住在一起好歹有个照应,景言和文婷是她的兄妹,我算她继母,一家人您担心什么呢?她也是启云的孩子,您还怕我亏待吗?
一次严重咳血后,易美珍开诚布公同安度说明宋梦与她同父异母兄妹的存在,言语多愧歉。
安度只用五分钟就接受突然冒出来的亲缘,反而期待道:没关系呀,多人还热闹。
安安好乖。易美珍一颗心安稳着地。
考虑安度初中上学方便,她仍多住在老屋,他们仅物件安置后聚堂过几次,正式并家的吉日推延至孩子们大考过后的暑假。
因着安度与裴景言此前就相识,易美珍舒慰道:裴家有福气,天意安排,应该让你们几个早点相认,安安小时候也不至于老说没人一块玩。
安度安静地笑,想到裴文婷,笑意一点点隐去几次见面,裴文婷每个表情都能读作排斥,鼻间一声不屑的气音是频率最高的招呼。
友善和睦这种需要多人织就的关系形容,并不能一人完成。
*
你在翻什么?安度刚整理完日常用物,出客厅就看到裴文婷正把她临时放在沙发旁的箱包解了,一件件衣物被扯出,在地毯上堆成小山。
安度扬声制止:你不知道未经同意乱翻别人东西不礼貌吗?
裴文婷答非所问:早上鞭炮震天,吵得要死,让不让人睡了。
我就看看搬什么非要大张旗鼓庆祝。她一指勾起条连衣裙,看看标签和码数,又笑笑:这牌子很贵,啧啧,全季都有,nainai对你很好嘛!
莫名寻衅,安度觉得不可理喻,她夺回衣服,快速捞起地面的其他,贵,所以呢?到了学校都穿校服,贵不贵也只是一件遮丑的布。
为什么要乱翻我的隐私物品?
冷硬怒容似刀锋,她紧盯着她,锐气逼得裴文婷一愣。
安度之前脸孔总摆满和气柔顺,她当然认为这是讨好。宋梦私下说过是你爸爸第一个女朋友的小孩,母亲眉宇忧伤,她对安度只有坏印象。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天生就带有道德低劣的基因,她的女儿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看人眼色,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不是应该的吗?现在安度哪来教育她的底气?凭她生得美吗?
耀煌煌的朝光融没安度身畔,她肌肤透白,长发随意挽着,身影细瘦,像飘入窗棂的一朵云。
也和云一样姿高态傲,不可捉摸,软柔物质也会结成雨雪冰雹,明着使绊儿行不通。
我啊,平时逛街买一件都犹豫。裴文婷缓一缓声,细听仍讥刺浓浓,但她咽下想好的滋事话语,我们是姐妹啊,姐姐,能共享就共享一下啦。
哪会因为贵犹豫,只是该牌子最大码对她来说还是稍小。正值爱打扮的年纪,看模特也要羡慕,但毕竟是照片里的人,平日碰不到,羡慕仅限向往范畴。当标尺真的在眼前走动,又是她厌恶的对象时,向往轻易变作妒忌。
有nainai偏疼,有得天独厚的外貌,连亲哥哥裴景言对安度说话都比对她温柔,母亲宋梦也大度接纳自己有的没有的安度都有她也配?
不过来日方长,摸清楚安度底牌再行事。
裴文婷首次叫她姐姐,略分散的眉眼挤起纯洁的笑,饶是安度满腹义愤,也只能不追究,没情绪地与她对视。
文婷,我去医院看nainai。房门开合,宋梦走出说了句,关心安度道:安安衣服怎么都抱手上?再补会儿觉,别的让张姨收拾吧。
大家长俨然易主,安度淡笑轻应了声,记牢易美珍住院前说的对文婷多点包容忍让,她不通人情世故,悄吐口气,对裴文婷道:你想要哪件?
裴文婷随便指了件外套,安度抽出递给她:送你了,以后要先问我。
*
换了地方,所谓补觉效果徒劳。经过一场人际初战,安度翻几次身入眠不得,索性坐起,昂着脖子,面朝顶灯发呆。
一条短信进来:到了,游泳馆东门。
正是让她需要补觉的源头,她抓抓头发,挎包装上泳衣泳具,顶着烈阳出门。
*
太阳往露天泳池丢一捧金鳞,笑容毒辣辣,仅稀少勇士敢于直面,偌大场地冷清安静,偶荡几声水波响动。
安度坐在池沿,手撑身侧,眼睛无焦点凝着一处,脚尖有一下没一下撩起湛蓝清水,不像放松休息,倒透着丝垂头丧气。
脸颊被冰了冰,陈沧举杯橙汁轻碰她,累了?
他指指阳伞下的躺椅,累了上来休息。
安度扭头,他单膝蹲着,微微俯身与她平视。
来时有心事,换了泳衣便往水里钻,陈沧陪她游几个来回,她心间松了,五感才有空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