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王含乐屁股还是凉的就着手搬家,第一天跨城看房租房签合同,第二天搬家公司三个壮汉上门,将她屯了五年的家私从早搬到下午五点,搬入一套二居室。
搬家之后她想默不吭声从此蜗居,好像全世界都把她遗忘最好,她只去了趟自己的饭馆,简单交代了一下店长店内事宜,告知自己还要继续休假,打不通电话不用找她,她便撒手不管浑浑噩噩回到新住处,一个月足不出户。
一个月后,家里的存粮干干净净,出山,买新手机,补办手机卡。
开机之后,微信上有好久不见的同学招呼她,约她吃饭。
被戏谑成高岭之花的王含乐通常不会去的,难吃跑不掉,还不许她点评菜品,但她闭关一个月,找她的信息居然就这么一条,就好像全世界如她所愿抛弃她后,突然又怜悯地抛下了一条缆绳。
年少感情好过一阵子,后面就没联络过的同学出现在饭桌后,她感到有些激动,跟看到亲人似的,恍若隔世。
可她同学没看出她的复杂感情,招呼了她就去招呼别人,落座许久,她才反应过来,同学今天生日。
另一个姓秋的同学靠近她,“我没带生日礼物,怎么办?”
王含乐点点头,“我也没带。”
秋同学就乐了,“你说她突然请吃饭也不通知一下,是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们对面坐满了一排贴着同学老公同事标签的男人们,就明白了,这还是一场相亲宴。
同学老公升职了,拉拢办公室的员工,同学自告奋勇,拉来了她所认识的所有单身女,借庆生之名行配对之实。
大部分男女都很上道,不一会儿就交谈起来,秋同学醒悟过来后,早已调换几轮座位把对面谁工资高谁有车有房摸了个一清二楚,只有王含乐,死鱼一样吃着眼前的菜,吃完一盘又一盘,她那桌就属她最享受。
她对面的男士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儿,还穿着一身肿泡泡的家居服来吃席,早就光速跑开了。
当她想吃菠萝炒饭的时候,她对坐在她旁边的同学说,亲爱的,帮我拿一下炒饭。
同学说好,要去端炒饭,同学的老公伸手过来,把炒饭端走,“好饿啊,我还没吃几口。”对她老婆笑了笑,端着盘子大口吃起来。
同学见状,起身招待其他客人,像个蝴蝶在人群中窜来窜去。
王含乐对着汤碗翻了个白眼,从来没例外,身边就这些货色。
抬头的一刹那,扫还有哪些菜可以吃的余光突然扫到一个人,她全身食欲尽退,冒出冷汗。
“我可以坐这儿吗?”
不等别人回答,她就提了张凳子,在夹缝里落座,
“哎呀你怎么插位置?”旁边的人小声抱怨,捂着嘴,不想显得太饥渴。
在场单身女都排着队等着和对面人说话。
男人个子不高,皮肤很白,有多白呢?大概和今天化了妆的寿星一样白吧。
长得不是有多帅,胜在五官不娘,男性特征还比较明显,说话彬彬有礼,眼睛像激光扫过面前一个又一个和他交谈的人,明明在审视,嘴角却噙着温和的笑,以至于和他对话的人很快就交代了自己年龄工作收入,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积累下来的优势都摆到他面前。
“该你了。”
后面人捅王含乐。
她回过神来,屁股粘着板凳挪了挪,勾着腰双手交叉放桌上,她看上去很严肃,没人注意到,她的手指正紧紧地抠住桌面,“你去过越国吗?”
“家里有兄弟吗?你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嗤!”四周传来笑声,笑她的套路太老。
得到对方否定回答后,王含乐愣了会儿,点点头,把座位让给下个人。
她找了个回家路远的借口,跟同学说要先走一步。
同学笑眯眯缠着她胳膊,对她咬耳朵:那人是同学老公公司的销售之花,看着斯文,花花公子一个,一年到头都在换女朋友,这次来纯粹是给她老公撑场面的,跟在场绝大多数人都不合适,这绝大多数自然包括王含乐。
然后又笑眯眯问她:今晚东西好不好吃?
她剔着牙:你这一桌多少钱?
同学楞楞回道,1200。
我600就可以给你做出来。
她本想这么说,按她老样子,今天被摆这么一道,她也早该牙尖嘴利地刁难起来,但她终是没这么说,拍拍同学的手,说,谢谢你,很好吃,生日礼物改天补给你。
王含乐决定去看心理医生。
她现在都有点怕上街,一旦碰到与那人相似的人,哪怕是一个五官,一个背影,一个手势,她就内心狂悸。
没办法,她认识的人想的都是老婆老公孩子热炕头,升职加薪人生巅峰,她倾诉不了。
心理医生是女的,听她讲完在越国的遭遇,可能她讲得太毫无保留,反而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