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肠小道上,一个看上去相当邋遢的人拖个小板车艰难前行。板车上被破布团裹着的已经分不清是人还是一堆破烂物。前面拉着车的人被地上的小石子绊了个踉跄,他生气的松开把手,将板车大力一放,只听见“咚”的一声,板车磕撞到地上。
他狠狠踢了木板一脚,布团因为他的动作抖了一下,露出江梦异常苍白的脸。只见她双眼紧闭,嘴里被燕回塞着布巾,脑袋附近的木板被暗红的血ye浸透,奄奄一息的昏睡在上面。
燕回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瞧着脚上破破烂烂的布靴,心里着实委屈坏了。他出门一向前呼后拥,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待小爷见到她,她定会为小爷出这口恶气,”他气鼓鼓的看着板车上躺着的人,恨恨道:“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抹了一把脸,露出被晒得黝黑的脸颊。
许是燕回与江梦这行太过惹眼,被指指点点了一路,终于有人耐不住好奇心上前询问燕回,“这位小公子,你的妻主可是得了什么重病,可要到寒舍歇歇脚?”
燕回看了看江梦,决定接受对方的好意,若叫她就这样死在路上未免太过便宜她了。
缩在榻上的人气若游丝,一头花白头发的大夫手一搭上床上人的脉便直摇头,“这位郎君,你还是尽快准备好棺木吧,请恕老身无能。”
燕回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那一砸真的要把她给砸死了。
“这失血之症好将养,可惜,您的妻主自胎体带出的毒已渐渐拖垮她的身体,这位郎君应知晓,天下至毒凝碧无药可解。”
“大夫,你说什么?她身上中毒,中的是凝碧?”
这十日的奔波没有将燕回打倒,可听大夫之言,他连站也站不住,后退了好几步,才撞到桌木停了步子。
江梦怕也想不到乡野之地,竟有医者识得凝碧。
更没想到燕回也知道凝碧之事。
大夫见状,摇摇头走了。
燕回靠近床边,手在江梦脸上摩挲,终于叫他发现了猫腻,他慢慢抓起那个边角将她脸上的面具掀了开来。
他手往下移,抓住她脖颈的手渐渐收紧,嘴里念道:“苍华,你骗我骗得好惨。你竟叫我亲手杀死你。”
什么梦梦!全是骗人的。
他明明就在她面前,她却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还联合外人来骗他。
她是多不想认他。
“苍华!我就如此不堪么?你宁愿要那个该死的草莽,都不愿要我?”
渐渐失去赖以生存的空气,江梦挣扎着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到燕回站在自己身前,眼神里充满着难以忽略的怒火。
“燕回……咳……”
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勉强唤回了燕回的理智,他骤然松开手,语无lun次道:“我……不是……你……”
江梦吃力的扭头看去,发现自己确已不在寺庙之中,她此时并不关心燕回是如何从重重包围中逃出升天的,她只想如何劝服燕回。
“你要……怎样才愿带我回去?”
“你要回去?你知晓你快死了么!苍华,你好好的王府不待,跟着那个绿林草莽一处,然后将自己折腾到快死了,你便高兴了?”
她可知他是多想见她?她可知他是如何盼望着她娶他入王府。
若非念着她,他又怎会自讨苦吃一个人带着侍卫家奴上京,还险些被那些强盗……
可她却不拿自己的命当命,随意糟践。
江梦这才发现原来他看到了自己这张脸,可她不想再伪装下去了,太累了。在祁澜的面前,她便装够了。
“我不是苍华,你知道的,我叫江梦。我不是你识得的那个苍华。”
“苍华!你这张脸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识得。你休想蒙骗我!”
“苍华已经死了,我不过是占着她身子的孤魂野鬼罢了。”一股气憋在胸腔里,她能说得多不堪就把自己说的多不堪,“你方才既想杀我,那便动手吧,我早也活够了。”
在这里,期待自己降生的人死了多年,在那边,亲生父母将她丢在孤儿院门口,养父母一直都把自己视为替身,她甚至还不爱的人被占了身体。与其垂死挣扎,倒不如死了痛快,还能将苍凤拉着一起下地狱,这笔买卖甚是划算。
至于那两人,如果有下辈子,再一并还了恩情吧。
江梦一心求死的模样越发激怒燕回。
“你想死,我偏要你活!我非但要将你照看好,他日你还会八抬大桥欢天喜地迎本公子进门。”
殊不知,就算他想要她活,没有压制蚀骨毒性的解药,就算是大罗金仙在此,也难从阎王爷手里夺回江梦的性命。
燕回把自小戴在身上的金锁与玉佩都变卖了,在镇上按大夫给的方子抓药,每日用文火将药仔仔细细煎上两个时辰,为江梦补足气血。
前几日还把自己的脸弄得像花猫一样,江梦并不承他的情,用羹勺都撬不开她的嘴巴,燕回那小脑袋瓜灵光一闪,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