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果真是裴应师兄才会说的话。
他出身在富贵人家,又是最小的少爷,故而养得一身矜贵脾性。
起初师父让他来照料我,他是老大不乐意的,也不像现在一般叫我荀枝师弟,总是小猪小猪地叫我。
他那时觉得我修炼太慢,说我体质太差,所以每日都拉我起来爬山路。他爬得好快,我在后头跟得气喘吁吁,实在爬不动了,我就坐在台阶上抽噎起来。
我想他年少时大约会觉得我是个麻烦的爱哭鬼。
想着想着,我靠在裴师兄背上,渐渐又有了困意,打了两个哈欠后就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我已经躺在自己屋中了。
天色微微亮,浅浅的光线透过窗纸照进来,洒在盘腿坐在桌案上的小隋师兄脸颊边。我爬起来,轻轻地叫了他一声:“隋师兄。”
小隋师兄听到我的声音,很快便睁开了眼睛,他一动不动地看了我一会,又化回了月见花的模样。
我有些茫然地又朝那朵花叫了一声:“隋师兄,你还在这么?”
月见花还是月见花,但院中的相思草却化成了十三四岁的隋师兄的模样,从窗口翻了进来,朝我微微颔首,温声道:“阿枝,留你一人在青雀门这长时候,是师兄之过错。”
我愣了愣,心中很不好意思,垂头向师兄道歉说:“不是师兄的错,是我没听师兄的话……”
隋师兄说:“此番只有裴应去找你,是因我被师父遣去与其他门派斡旋,待我回来之后,再带赔礼给你。”
分明是我错了,师兄却怎么都不责备我,反倒叫我心里更加难受了。
我抿了抿唇,对隋师兄说:“师兄,我会画符咒了。”
说罢,我就走到桌案前,把在青雀门画了几百遍的符咒画给隋师兄看。
他看着我画完,说了句“不错”后,忽然将我执笔的手拉了起来,默了须臾,又道:“也不必如此拼命。”
隋师兄说话的语气与另两位师兄不同,总是一板一眼但又十分温和,我从未见过他生气,哪怕是和另两位师兄打起来,他出手时也是温润的谦谦君子模样。
我听他对我说这句话,心中的忐忑都平复了下来,也不为师兄们慢了几日来接我而难过了。
我看着手中画符的笔,说:“我这么笨,不拼命些的话,就要被师兄们甩开了。”
隋师兄说:“师兄不会甩下你。”
我说:“真的么?”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说:“那师兄要跟我拉勾。”
他伸出小指,与我的小指轻轻一勾,温和地看着我,道:“要是我违背今日誓言,便该受天劫九道,身死道消,万劫不复。”
78.
我吃过早饭后去见了师父。
他抱着我呜哇哇地哭,还替我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番,确定我除了被迫结了血契外没受别的伤后,才稍稍止住了眼泪。
多大人了,还哭成这样……
好罢,我没资格说我师父。
他哭得差不多了,就从袖中变出了一只糖人给我,然后一边看我咬糖人一边说:“你三师兄被关禁闭了,你也莫去看他,此次他犯了大错,要好好长个记性为好。”
我说:“其实我也……”有错。
我话未说完,就被我师父打断了:“阿枝,你若是真想好好修仙,就去寻你裴二师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