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的,下回还得谢谢人家,还有李伯伯,你这临时转专业半路出家的,也得谢谢人家。”
“……好。”乔慧珍道。
“你别老是说好来应付我,这还不是都为了你好,学体育练得跟牛一样。你看你不是还挺喜欢弹吉他的,学音乐不正好?”
“以后别摆那么张脸了,看着怪憋屈的。”
“可是今天不是我生日吗?为什么他们会来?”乔慧珍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车里沉默了半晌。
“你都多大了,成人礼刚刚不都过了吗,妈妈知道,你一直很乖的……”乔慧珍的妈妈说道,“我们都为你付出了多少,大人也没办法想开心就开心的,你也要体谅我们啊,你之前高考那么忙,我们还得天天帮你喂猫。”
“你还没步入社会,等你以后工作了你就懂了……”
“我不懂啊!我不懂啊!”乔慧珍突然大喊了起来,相机被甩到了一旁,正好对着她的侧脸——与她往日那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同,她第一次抬起头正视她的父母,两个一头斑白的中年人,被世事磨了半辈子的孩子。
乔慧珍哭了,她咬紧了下唇,豆大的眼泪穿过明灭的灯光,从她那像夜空一样的眼睛里,像流星一样坠落。
淮扬大桥上似乎是堵车了,窗外的灯火阑珊停了下来,四周迭起的喇叭声与司机的叫骂声透过车窗钻进车里。
“爸爸妈妈都很爱你,不要再让我们伤心了,好吗?”
这很爱你一句话就像是一记重锤撞在了乔慧珍的身上,她的身体僵了一下,那一瞬间她好像洞穿了什么,她的目光直直盯着她的父母,拿着铁锁捆绑住她的人,被她的尖牙利爪所伤害的人。
”再见。”乔慧珍突然开口道。
风呼啸的声音陡然变大,乔慧珍爸爸的声音被甩在了身后,画面地动山摇,是乔慧珍打开了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
她跑得很快。相机挂在她脖子上颠簸着,她与车流相逆而去,在奔跑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之后,她站在了栏杆边上。
她望着黑暗而温柔的海面,海风呼啸而来,吹得她的身子晃了晃。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大海啊,结果什么也看不到。”
她吸了吸鼻子,笑着纵身一跃,遁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然而下一刻,画面却停在了一个俯视的视角,画面的下方车来车往,时不时还有碎花裙角闪过,应该是乔慧珍把相机挂在了脖子上,然后攀住了大桥的边缘。
一道白影闪过,李涉川按下了暂停,李辰生这时才看清,原来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乔慧珍手晃了晃,将那双高跟鞋扔进了海里,溅起了不小的水花——原来当时乔慧珍的爸妈看见的水花是这个。
“从这里跳下去,估计会死得很难看。”
乔慧珍喘着气,她向桥柱爬去,然后够住了维修工人专用的铁梯,开始顺着铁梯向桥下爬去。
她跳下了铁梯,落到了地上,她环视了一圈四周,她看上去像是在海岸边上,对面是那金碧辉煌的淮扬大厦,随着波涛迭起在水中荡漾着。
乔慧珍将相机摘了下来,她将相机放在身侧,画面对着淮扬大厦,不断的聚焦失焦,将那幢大厦模糊又清晰了好几遍。
“哈哈……真是好烂的剧本,谁会写一个得了癌症的女高中生离家出走的破事呢?”
“我这身无分文,就只剩下一年的命,该上哪儿去呢?”乔慧珍道,“早知道下来的时候就把钱包也给带下来了。”
乔慧珍又对着相机发表了一番致富的未来蓝图,全都是很符合高三女生想象力的空中楼阁。
乔慧珍话痨到一半时,话头突然戛然而止,紧接着她忽然一把扯下了身上的碎花洋裙,穿着条白色底裙就跑进了海里。
过了半晌,一个黑魆魆的人影从海里爬了出来,后面还拖着个什么东西。
等那水怪似的人影走近了,才发现这原来是乔慧珍,从海里拖出来了一个湿淋淋的女人,那女人一头白发,穿着一身白裙子,颇像条从海里捞上来的白萝卜。
那女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黏在脸上的头发捋了上去——竟是于君知。
“缘分来的时候,你想挡都挡不住。”李辰生做出如此评价——这俩人有缘到这种田地,大概上辈子是跟对方回眸了三万次。
“姐姐,咱俩真是有缘。”乔慧珍头发一把捋了上去,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苦笑着拍了拍在一旁喘气的于君知,“这么巧,你也想死?”
于君知似乎缓过劲来了,忽然笑了出来:“是啊。”
乔慧珍笑着打了个喷嚏,天上窸窸窣窣的往下落雨,几行水珠滑过镜头,将两人的身影朦胧。
乔慧珍将扔在一旁的洋裙拉了过来,罩在了相机上面,把镜头露在了外面。
“你不问我是谁吗?或者为什么想死吗?”于君知道。
“因为信息是要交换的吧,我没什么可给你的,所以我不问。”乔慧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