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晦暗不明的晨光里看到洛花铃正对镜梳妆,她不知起了多久,身上都已穿戴整齐,就连发髻也已经挽好了。
我起身穿衣服,以前彩鸢都会过来伺候我洗漱,但我成亲以后她却不肯再来了,洛花铃没有半点想伺候我的意思,我只好自己鼓捣着去系那些繁复的衣袋,鼓捣了半天衣服还是松松垮垮的,心里一气就把外衣脱下丢在了地上。
洛花铃回头看了我一眼,我面上有些不好看,觉得在她面前丢了脸,便是走过去把衣服捡起来,欲盖弥彰道:“这衣服没洗干净,下人们做事真是越来越不仔细了。”
她起身朝我走来,也不知要干什么,走了几步却又停下,好像突然反悔了一样又转身回到镜前坐下了。我被她搞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想多问,便是拿着衣服出门,喊了一个小厮给我穿戴好了,便坐了轿子出了王府。
小厮跟在轿子外面,兴致勃勃地冲我介绍:“爷今儿个想去哪呀?前几天城里新开了家花楼,叫做‘红袖阁’,听说他们的花魁红胭姑娘貌若天仙,还弹得一手好琵琶,爷不如去看看?”
我漫不经心地听着,前世我和这位红胭姑娘没什么交集,只是听说她为自己赎了身,嫁给了一个秀才,那秀才不久后便中了榜,当时人人都说红胭眼光好,谁料不出一年,秀才就因为嫌弃红胭的出身,把她给休了。
这事在京都也曾沸沸扬扬地传过一阵子,后来不久便出了端南王也就是我造反的事,所以至于后续如何,我也无从得知,想是那些市井之人也没再关心。
小厮的话让我起了好奇之心,便吩咐轿夫去红袖阁,不知是哪个多嘴的提前和红袖阁的老鸨说了声,我一下轿,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就满面堆笑地迎了过来。
“哎呦,真是贵客,贵客啊!我这些姑娘们原先都还贪懒不肯起床,一听说王爷您来了,就跟回光返照似的,一个个蹭蹭地就蹿起来了!”
她这比喻用得清奇,我环顾了她口中那些“回光返照”的姑娘一眼,见她们无一不是笑得谄媚,心知我想见的人并不在她们之中,便是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老鸨手里,笑道:“我是来见红胭姑娘的。”
这一锭银子足有十两之重,老鸨脸上的笑顿时真挚了几分。
“王爷真是客气了~我这就去给您安排个房间,让红胭出来见您。”
她挥动着手里的粉色丝帕把银子盖住,然后便扭着腰摆上了楼,我和小厮跟着走进了一个雅间,那些和老鸨一起出来迎接我的女人千娇百媚地围在我身边献殷勤,一会儿帮我剥葡萄,一会儿给我喂酒。
我的小厮长松也没受到冷遇,他也不过二十来岁,被几个女人一口一个“小哥哥”地叫着,没一会儿就晕晕乎乎地只会傻笑了。
我并没有拒绝这些女人的讨好,说到底她们所做的和我王府中丫鬟做的并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丫鬟们不敢像她们一样这么大胆地把胸脯往我身上蹭。
眼看着一个女人都快要坐到我大腿上了,我这才站起身,不悦道:“红胭姑娘还没来吗?”
“红胭姐姐昨夜给一个客人唱曲到三更,这会儿肯定还没起呢。”
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回答了我的问话,我本就只是一时兴起,听她这么一说便是道:“既然如此我便走了。”
见我要走,几个女人忙拦住我,赔笑道:“王爷,妈妈已经去叫人了,您再等等,红胭姐姐马上就来了。”
像是为了验证她们所言非虚,这时,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走了进来,一个女人娇笑着喊了一声:“红胭姐姐来了。”
她故意说这一声不过是为了安抚我,我到也不是非要离开,见有人来了,便是重新坐了回去。
抱琵琶的女子款款走到我身前行了个礼,问道:“王爷想听什么曲?”
我在来的路上就听小厮说过,这红胭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这会儿见她模样虽然恭顺,语气却是不卑不亢,便知道她不是可供人随意**的,于是便收起调笑的心思,规规矩矩地道:“弹首《西江月》来听听。”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因为《西江月》曲调雄浑悲壮,一般来此寻欢作乐之人都不会听这种败兴之歌,但她并没多问,而是抱着琵琶走到了屏风之后。
一声清冽的拨弦之声响起,这是红胭在试音,不一会儿,完整的曲调滚滚流出,我原是漫不经心地斜靠在桌子上,渐渐地却坐直了,眼睛微微眯起,手也不自觉地和着曲子敲打起桌面。
坐在我身旁的女人们识相地没有打扰我,我听着耳边如泣如诉的琵琶声,压在心头的愁闷被勾起,牵引着我再一次坠入进了前世的记忆中,一曲终了,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想起入狱后的所见所闻,心里只觉悲痛万分。
我还没哭,身边倒有人先哭了起来。
一道轻微的哭泣声把我拉回了现实世界,我转头望去,见一个女子正扯着一方丝帕不住地抹眼泪,哭得十分伤心,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抹眼泪的女人抽噎着说道:“王爷见谅,我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