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赵家,林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眼睛没有焦点地望着远方,他发现自己和陈辞一样,都是孤单寂寞的人,只是陈辞习惯了,而他没有。
午后的阳光分外强烈,不大一会儿,困意与炎热席卷而来。林深站起身拍掉屁股上的灰尘,进屋躺回床上,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在梦里,林深变成一个穷小子,身为种田人的王树告诉他,山顶上有一间不起眼的茅草屋,听说里面藏有奇珍异宝,不过山路崎岖,且有鬼怪,许多人望而却步或一去不复返。林深按捺不住好奇心和诱惑,打算一探究竟。一路上披荆斩棘,与妖魔鬼怪斗智斗勇,险些丧命,艰难程度都快赶上唐僧取经了。最终他全身浴血地站在茅草屋前,满怀期待地推开门,并没有金光闪闪的财宝,反而看到陈辞冰块儿似的脸,凶狠地说道:“你居然杀了我的宠物!”然后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推下悬崖。
从高空坠落的恐惧使林深猛然惊坐起来,额头上一层密密麻麻的薄汗,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膛,他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什么奇珍异宝,明明是恶鬼罗刹!”
此时太阳已西斜,屋内分外昏暗,整个房间安静地只有林深还未平复下来的心跳声,他重新躺回去,一种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人被抛弃的孤独感将他紧紧包裹。这个陌生的地方,这种举目无亲的感觉,他受够了!
孤独寂寞的情绪在这夕阳西沉的傍晚突然爆发,他再次冲出房门,朝山下奔跑。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是在将他挽留。然而林深丝毫不领情,他才不要留在这个鬼地方,许阿姨做的一大桌好菜,热闹喧嚣放肆的酒吧,热情奔放漂亮的女孩,这些都在等着他。
果不其然,还是那辆熟悉的银色面包车,还是那几个壮汉,像这座大山一样伫立在他面前。
“让开!”
“别让我们为难,林家小少爷。”
林深不以为然,往前跨出一步,跟两个壮汉扭打在一起。结局毋庸置疑,他被一个壮汉脸贴地压在地上,衣服脏污不堪,脸上满是血迹。
“好哇!”林深冷笑嘴硬道,“你们今天不把我打死,我他妈爬也要爬出去。要不要试试?”
不可能把他打死,打残也不行。壮汉很是头疼,他们就知道林深不可能消停,一个星期已经是极限。
其中一个人掏出手机拨个号码,低声说几句,接着将手机递到林深面前,“林董有话对你说。”
林深接过电话,怒吼道:“爸,你究竟想干什么?”
“让你改掉身上的臭毛病!”
林深深吸一口气,“我这辈子也改不掉,别说小山沟了,你就是把我扔监狱里我也不可能改!”
林爸不想硬碰硬,声音轻柔下来,“我们只有你这一个儿子,这份家业是我和你妈妈辛辛苦苦打拼出来。你如今整日旷课打架泡吧,让我以后如何放心把他交到你的手上?成就一份家业日积月累,毁掉他却在旦夕之间。”
“爸,从小到大你和妈妈在乎过我陪伴过我吗?妈妈去世的时候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现在你嫌弃我是个败家子儿了?我宁愿生在一个穷人家,即使三餐仅仅温饱,但至少有父母的关怀。”
“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林爸无奈地叹息,“这世上没有钱没有亲人的人多不胜数,他们有时间像你一样悲秋伤月吗?你这叫贪心不足!所以我把你送到山城,你把别人的生活和你的比一比,看看你自己是有多幸运!”
林**咙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对,我就是贪心!想要父母的爱就是贪心!”
“我和妈妈不爱你吗?我们现在所奋斗的不都是为了你!妈妈临走前流着眼泪说,对不起你,没有好好地陪伴你,这是她一辈子的遗憾!一直到死,她也没有闭眼!小深,没有一对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在林深的脸上肆意奔流,自从妈妈去世,他再也没有哭过。
或许是听到儿子的哭泣,或许是想到亡妻,这位正值壮年,在生意场上运筹帷幄的男人心痛得shi了眼眶,如果不是身边林陆的阻止,他差点要脱口而出:“小深,回来吧!”
挂了电话,林深在路边蹲坐很久,脸上身上撕裂的疼痛都不算什么,面包车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他同样不知道今天的眼泪是为何而流?是因为独自在他乡的无助,父亲的话还是因为过世的母亲。林深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他懒得再逃跑,直到夜幕降临,一束光亮打在身上,他才恍然从梦中惊醒。
“林深?”
是……陈辞的声音,他怎么来了?林深慌乱地抹掉脸上残留的泪水,故作轻松地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你的饭卡落在我家了,我刚刚去送给你发现你不在家。孙nainai说你傍晚跑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对,一直到现在还没回去,怕你出事让我下来找找。”
林深苦笑,他在家的时候回去再晚也没有人过问。
陈辞的手电筒晃晃,照在林深的脸庞,“你跟人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