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郑子清!
宁玉阁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如擂鼓,肋骨下的心脏突突地跳动,汗shi重衣。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眼前那张面孔却一直挥之不去,那呻yin声亦在耳畔萦绕不散,魔音绕梁一般。
郑子清!
这人,真的太邪性了!
宁玉阁咬着下唇,摇着脑袋,试图从那诡异的梦境中挣脱。
那双眼睛金描红绘,妖孽,妖孽。
实在是邪门,我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而且这梦里,我在做什么?他又在做什么?
“妖孽!”
宁玉阁低啐道。
玉兰端着银盆走进来,绕过金漆点翠玻璃屏风,茫然道:“啊?什么妖孽?”
“没什么。”宁玉阁起身,接过玉兰绞过的面巾,“待会儿多喝点雄黄酒,艾叶也多挂一些,去去晦气!”
今日是五月初五端午佳节,与寻常百姓一样,宫内也早早地为过节忙活了起来。
前几日大雨不断,今个儿天气总算放晴,倒让阖宫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为着皇宫端午会,从十二监八局四司这内官二十四衙门,再到宫女六局二十四司,无一不早早Cao劳策划,若是天气不晴,那诸多计划便只能废弃。
于是天气放晴,整个皇宫上下都难得地洋溢起了过节的快乐氛围,在郑演和徐贵妃的恐怖压制之下,宫里好久没有这样的气象了。
一大早,皇帝的赏赐已经分送各宫,诸人见礼,柳淑妃亲自来替女儿挑选衣裳。
宁玉阁昨晚没睡好,打着哈欠,抻着手臂由着玉兰和海棠替她换衣。
淑妃道:“玉阁,昨儿没歇息好?”
“雨声太大,睡不着。”宁玉阁面不改色地扯谎,转而又灿烂地对淑妃扬起一抹笑脸,“女儿无事,保管Jing神抖擞地去见父皇!”
淑妃这才展颜,满意地看着女儿穿着桃粉云锦留仙裙,银线织就的连绵云纹随着缎面波动而荡漾,又挑了之前贵妃送来却一直束之高阁的六股金线绞丝流苏,少女凤眼流转,桃腮雪肤,一点樱桃唇,亭亭玉立,巧笑倩兮,如初绽的桃花般明媚粉嫩,又好似牡丹华贵无双。
最后再拿起按照习俗,皇帝今日赐下的艾草虎纹香囊和竹骨扇,由玉兰扶着出了房门。
门外扑面而来是艾草和菖蒲的香气,门两旁摆着菖蒲艾盆,门上悬挂着仙子执剑除五毒的琉璃吊屏,宁玉阁估摸着可能是宫人们早早地在凌晨就起来挂上的。
“母亲,今个儿安排和往年一样么?”宁玉阁看了看碗里的粽子,“这别是红豆的吧?”
“你呀。”淑妃无奈地摇头,“知道你不喜欢,这是鲜rou蛋黄馅儿的。”
宁玉阁rou眼可见地变得开心起来,高兴地拿银丝沉香木筷去戳香喷喷热乎乎的rou粽子。
“陛下中午会在奉天门前宴请群臣,下午一同去东苑看射柳、划龙舟,晚来一同饮宴。”因着过节,一直眉间有愁绪难消的淑妃也跟着愉悦了起来,笑着说,“要在宫外待一天呢,玉阁高不高兴?”
公主以一种快速而优雅的神奇姿态迅速解决了早膳,蹦蹦跳跳地展开御赐的十六档湘妃竹扇。
此扇为朝廷定制,钉铰眼线,均为Jing金,一面为书,一面为画,书为翰林学士书法大家所写,画为宫廷画师当世名流所绘,是专门备来,让皇帝在端午节赐给嫔妃宫人、文武大臣的礼品。
虽然对于她而言,这把名贵的折扇算不得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比起金银首饰,她更喜欢这些泛着墨香的东西,而且还很享受在打开之前,猜一猜父皇会送她哪一幅画,哪一首诗词的感觉。
“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泥金扇面一开,金钩铁画的墨迹徐徐浮现,宁玉阁看了第一句,便认出来了,“是欧阳修的词,选这首祝端午,很应景,翰林学士们有心了。”
“五色新丝缠角粽,金盘送,生绡画扇盘双凤。”
宁玉阁念着念着,忽觉有些不对劲,这字……
她霍然将扇面一反——这一面赫然画着两只五彩凤凰,笔触细腻,技法娴熟,凤凰展翅,色彩明丽,火羽如五月榴花,极尽雍容华贵,美不胜收。
这一书一画两相呼应,一看就不可能是画师和翰林两个人的手笔,分明是同一人所为!而且,如果是翰林和画师,必然会留下落款,而这把扇子,上头什么能说明身份的线索都没有!
哦不,还是有的。
宁玉阁看着题字的那面,那洒脱飘逸的瘦金体,越看越眼熟,越看越眼熟,最后开始暗暗磨牙起来。
郑子清这Yin魂不散的家伙!
父皇送我的扇子,你画什么画,写什么写!
一边写着什么“金盘送”、“画扇盘双凤”,还一边真的画上两只翩飞的五彩凤凰……
“正是浴兰时节动,菖蒲酒美清尊共。叶里黄鹂时一弄,犹瞢忪,等闲惊破纱窗梦……”宁玉阁看完整首词,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