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雨下得连绵不断,所有新生的植物都被雨浇得虚头巴脑的,冷得蜷缩起了叶片。早春的冷是会沿缝钻的,贴着裸露在外皮rou一直浸到骨子里。
狭窄的巷道里地势曲折低洼,一下雨就容易积水,当中摆着一溜砖石,供行人小心翼翼地踩着过去。阮衿一只手提着塑料袋,另一只手举着伞从上面缓步走过。檐下雨水蓄积已久,沿缝往下坠落,打得他的伞面向一边重重倾泻,还好眼明手快,一脚踏到前面石头上,这才没摔一跤。
这几块砖摆在这有多久了?
算起来大概是有大概有**年了吧。阮衿搬来时,那天太阳极大,但地上污水未干,浮沫渣滓,细枝末节尽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塑料袋和酸馊的厨余垃圾在黑水中半隐半现。附近居民都是各扫门前雪的小市民,不从窗户那里倒泔水就不错了,更多的就是绕远路匆匆。
他和妹妹花了半天清扫和打捞垃圾,俩人又从附近拆迁工地捡来砖石,一个个铺在地上,后来过路的人渐渐就多了。
而今他踩一脚,数一个,走到家门口共计42块,也挺稀奇的,竟一个也没少。
他走进那破烂院门,正看见阮心穿着小吊带背对他快速收衣服。
十五岁尚且还发育的娉婷少女抽条快得像雨后春笋,仅一个月不见,好像又蹿高了好几厘米。骨架是少女轻盈的纤细,腰与腿掩在薄薄的睡裙里晃荡,已经有曲线了,但侧过来的脸颊又有一些莹润的rou感,仍是一副还未长开的娃娃脸,但已经初具美人胚子了。
白衬衫,校服格子短裙,全被雨淋得透shi,正滴滴哒哒往下淌水。皱巴巴的白色小背心和内裤,被她粗暴地一把从衣架上拽下来,胡乱团在怀里就往屋檐底下冲。
“说了不要把衣服晾在院子里。”阮衿替她拿了剩下几件,跟着收伞进里屋去了,继续提醒道,“晾外边不安全。”
“什么安不安全啊,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变态。”阮心嗤笑一声,耸了耸肩膀,对亲哥的提醒充耳不闻,伸手一撩长头发,连蹦带跳地溜进屋去了。
但是这世界上的确就是有很多变态。
阮衿这么想着,想再多说些话来提醒她,又觉得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可能会嫌他烦,适时打住了。
她一直待在哥哥一手构造的象牙塔里,也没什么不好,女孩子就应该这么好好长大。
“吃午饭了吗?”
“没呢,你昨晚打电话不是说要回来,我就特地回家空着肚子等你的饭呢。”
阮心拉着他的手撒娇,捏着他的肩膀推搡着人去厨房做饭,全然忘记了之前他们上一次争吵得厉害的情形。
少年人的性情始终是难以捉摸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或许能够这样蒙混过关,阮衿抱着侥幸心理围上围裙炒菜。
但是阮衿没想到饭吃到一半,他们两个又开始重新争执,甚至闹得比上次更加严重。
“你跟那个老男人断干净了吧?这个月出去是找到新工作了吗?”阮心将一绺垂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口中嚼着排骨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话。
她和几个女同学周末约着去本市有名的地标性商业街玩,一路上吃吃喝喝,好不高兴。但所谓人生如戏,好巧不巧,眼瞅着一个老男人揽着阮衿从豪车中下来。
阮心很难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她先是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确认之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咔嚓”一下崩裂了,沿着缝隙流淌出来汁ye是又酸又苦的。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阮衿试了半个小时的戒指,那脸上始终带着毫厘不差的微笑,偶尔点头,显得乖顺又温和。
那滋味怪异的汁ye从心脏一直流淌到喉管,她忽然干呕了一下,吓得身旁的好友赶忙拍背,“心心你没事吧?”
她当然没事,就是纯粹犯恶心了。
无论西装是多么内敛昂贵,年迈始终是完全无法掩盖的事实,是五十还是六十?这一点也不重要,分明是已经可以做父亲的年龄。光看着那双油腻不堪的手在阮衿的肩膀和脸颊处游移,就想拿菜刀给他整个剁下来。
阮心回去就和阮衿大吵一架,全程是她在单方面发火。阮衿看上去很累,抚着额头一副不想解释太多的样子。
还没吵出什么名堂来,阮衿就避开他接了个电话。那边或许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嗯”了几声又说“马上”,声音放得很低而温柔,扭头就说自己有事,阮心还没回过神,他就匆匆走了,憋着一肚子气都没处撒。
而她继续回陈惠香家里住,然后整整一个月,阮衿不仅没再出现过,更丝毫没有要联系她的意思。
她想不清楚为什么阮衿走了歪路,但是一定会重回正道,她始终抱着这种执拗又单纯的想法。
“没有断,也没新工作。”
阮衿低着头给鱼rou挑刺,这话答得云淡风轻,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你有病吧?为什么啊阮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阮心这回是真没料到,她倏地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