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睡梦中惊醒,迫切地呼吸着空气。单洁从床上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客厅走去,他随手拿起一个水杯,手颤抖地倒入柠檬水。
他像一个刚被别人从大海中救上来的人,迷茫地看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梦境里的一切他记得的已经所剩无几,只剩下铺面而来的虚空和莫名其妙的自我厌恶。
单洁讨厌这种感觉,他憎恶这种感觉,这种东西总会让他忍不住发疯,狠狠地将水杯砸到地上,然后将一切东西破坏掉。
可它们砸到地上倾泄出亦不过是“哗啦”的水声。对,无论是水杯还是水壶之类的早就被细心的同居者换成不易摔破的材料。
他看着只有灰白黑三色的世界,像一个失去了玩具的小孩,无助的捂住自己的脑袋,然后跪在地上。
或许他应该再去睡一觉,只愿梦中什么都没有,即使存在什么也不会像现实一样悲哀,至少在他的梦境中,还存在着“色彩”。
他眼里的世界没有鲜艳的颜色,仅仅存在灰白黑三色,他眼中的一切就像一部缓慢化的老电影,而电影的限期是他的一生,单洁永远永远也无法退票。
也是因为这双眼睛,他从小就孤僻敏锐,有人被他这种不同于其他孤儿的气质吸引后尝试收养他。
他们尝试去感化他,让他融出普通人中,无一例外,他们失败了。
黑羊怎么能融入白羊之中呢?他无论如何都是那一个格格不入的个体。最后他们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抛回孤儿院中,一次又一次。
就算他孤儿院有小辞和院长,他们那种温馨的气氛也让他无处可容,因为他不配拥有他的家,心心念念的家。
即使在之后亲生父母找到自己,亦不过只能抱着自己哭诉,然后捐给孤儿院一笔客观的钱财,在他成年后提供一座安静的建筑让他居住,哦,或许是意识到他自己是不存在好好的生活这个选项,他们又给他拉来小辞来照顾他。
他不值得被这个世界喜爱,所以,他更希望自己能够死去。
有人会在意他吗?没有关系的,无论如何他都会去迎接死亡。
为什么要问他不去尝试融入世界呢?你是觉得单洁他自己难道没有尝试过去融入他们之中,难道他没有尝试过拥抱自己的父母,给予他们安慰吗?
可是他们眼里的世界本来就和他的截然不同,直到找到他亦不是给予他能一辈都不用忧愁的钱财,然后远离他。
单洁选择冷淡的看着他们,他已经习惯这一切了。嗯,他尝试过死亡,可是最后死亡亦将他抛弃,不论如何怎么在现实中疯狂的求死,最后都无法死去。他或许能写出极致的作品,然后歇斯底里地将希望歌颂,因为他曾经拥有。
之后他开始麻木,学会适应他的不同,他像是异类,不,他本来就是那个唯一一个不一样的。
单洁想起那个被关在瓶子里的魔鬼,第一百年,它说只有有人放我出去,他可以富可敌国,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第五个一百年,它说谁将它放出去,将得到世间的一切;第十个一百年,它绝望了,崩溃了,谁能将它放出去,他不会得到什么,他会迎接死亡。而这个魔鬼决定报复这个世界。
单洁渴望被救赎,可是他们都对他说,你应该去习惯这一切,甘于平庸,最后你一定会获得幸福。他沉默,他审视这他们一模一样的嘴脸,他是多么想质问:是因为我不同所以我应该适应它吗?为什么是我和你们不一样呢?
但他都明白,所以他什么都说不出。
或许是真疯了,于是单洁第一次将手腕割开,在浑浊的灰色喷洒出那一瞬,他体验从未有过的轻松。
再也不用看到那些可笑的面孔了,再也不用容忍他们怜爱的眼神了,或许到地狱后我可以看到色彩呢?他躺在水缸中,浑浑噩噩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单洁他能模糊看到灰色的ye体将白色染灰,直到晕倒前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红,血红的一片,干干净净,什么也不存在。
虽然准确来说是在他见到色彩后,他才明白,那鲜艳夺目的颜色——是红啊。
最后他醒来,依然是黑白灰的时间,手腕依旧疼痛,因为被医用器材绊住亦是疼痛而无法活动。耳边是温柔的院长在哭泣,还有许觉辞,他室友的沉默。
他看着他们,然后低声地笑了很久,久到感觉到自己的胸膛像是被火灼烧,而喉咙早已干涩到发不出声音。
“原来真的还有人在意我啊。”他呢喃道。
等到院长走后,许觉辞依然是沉默的凝视他,然后一拳向他的脸去,最后却变成用力的按住他的另一只手的肩膀。
“疼!疼疼--松手!”
“原来你还知道痛啊。”单洁吃痛地看着许觉辞,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如他所愿将手松开。
那个原来笑意盎然的男孩没有露出微笑,许觉辞大概非常非常生气,为什么呢?
他们相视无言,许觉辞问
“为什么要自杀?”
他想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