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傅予在家门口看见了一辆黑色商务宾利,挑了挑眉,开门进屋。
客厅里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五官与傅予有几分相似,不过略显成熟。
这就是刚刚在酒吧打电话给他的人,他哥傅洺。
傅予将外套扔在沙发上,一屁股坐在傅洺对面,“什么事用得着你这个大忙人这么晚过来?”语气并没有因为傅洺是自己的亲哥哥而好到哪去。
傅洺显然也习惯了他用这样的态度跟自己讲话,傅予是他的亲弟弟,从小就被被送在外面养着,没有得到过半点父亲的关爱,就始终觉得傅家对他亏欠了太多。
傅洺依旧好脾气道:“我刚下飞机,顺道过来看看你。”
这个回答倒是令傅予有些意外,嘴上依旧不饶人,“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喝酒了?”
“不多。”
弟弟散漫的态度并未让傅洺恼怒,“最近过的还好吗?”
“如你所见,不愁吃也不愁穿,挺好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傅洺很清楚,这个弟弟虽然一样姓傅,身体里留着和自己一样的血,但是这么多年在傅家过的并不好。
母亲出事以后,父亲就对傅予心有怨恨,傅洺求了父亲很久,可傅予依旧被送出了傅家,安置在了这里,只让一个菲佣照顾着。
而那时,傅予不过九岁。
后来等到他上中学的时候,菲佣已经换了好几个。
前几年,最后一个菲佣的合同到期以后,索性再也没找过,这么大的一栋别墅,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住着。
傅予摸出烟盒,掏出打火机,火舌熟稔的爬上烟丝,烟头的光亮明明灭灭。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傅洺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弟弟经常在外面和许家的二儿子一起喝酒鬼混,却没听过抽烟的事。
傅洺自己是不抽烟的,闻着烟味,不禁拧了拧眉。
傅予将自己哥哥的反应看在眼里,嘲弄的嗤笑一声,还故意吐了口烟,像是要把整个客厅都都裹上尼古丁的味道,好一会儿才把烟头抵在烟灰里掐灭,懒散道:“好几年了吧。”
烟盒被连同打火机一起被扔在茶几上,没有再碰。
这回答让傅洺一窒,半晌才叹道:“烟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年纪还小,少碰。”
他意味不明的抬眼看了傅洺一眼,如今也就只有他这个哥哥,还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吧!
傅洺的关心,让他心里徒然生出莫名的苦涩,眼里生出一丝晦暗的情绪,一闪而逝。
奈何,嘴上依旧冰冷,“既然人也看了,话也说了,没什么事的话,记得出去把门带上。”
傅洺沉声道:“小予,爸再怎么着也终究是你的父亲,这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别跟我提他!”
此时的傅予就像被触碰了逆鳞的幼兽,仿佛全身都是被竖起来的尖刺包裹着。
这样的傅予,让傅洺这个做哥哥的看着格外心疼。
“这么多年过去,其实爸早就不怨恨你了,只是多年来一直和你冷眼相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去改变,上回你回家——”
“够了!你不用跟我讲这些,我不想听,我这不留人,你走吧。”傅予忍着怒气赶人。
“你难道就不能尝试着跟爸和解吗?”
和解?
傅予怒极反笑,没有丝毫温度,“你的意思是让我可怜他?这么多年他可怜过我吗?我他妈这么多年就是活该?”
说完,又盯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他恨我也是应该的,毕竟是我活该,就是我活该,不需要他的原谅,而我也不想原谅他。”
说完想要逃离,片刻都不想在客厅多呆。
“等一下。”傅洺劝说无果,喊住傅予,从内侧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
“本来不想这么早给你的,这是你的护照,现在还给你”,傅予没接,他叹了口气,把本子放在茶几上,朝他那边推了推。
前几年,有段时间,傅予总喜欢偷偷摸摸的出国,音信全无一消失就是好几天。
有一回,他刚返回枫叶国,就被他爸派的人抓了起来,关了好些天,又怕他再不声不响的跑出国,于是就把护照给没收了。
傅予不耐烦的盯了一眼桌上的护照,揶揄道:“怎么,舍得顺道还了?”
傅洺无视他话里的讥讽,就像这么多年,自己把最大的耐性始终留给了这个弟弟。
他依旧和声和气的道:“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要说赶紧,我赶时间休息。”
“你准备准备,爸已经答应让你回国了。”
“回国?”傅予在刚才看到护照的时候,想到了很多情况。
譬如他们想跟自己示好,亦或者终于厌烦透顶了自己,终于发现自己说扶不上墙的烂泥,终于想要放弃他这个空有着傅姓和血脉的陌生人……
唯独没想到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