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10月的这一日,伯斯德家族的老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二十四岁的克拉兹?伯斯德将于今日迎娶奥娃?亚克斯利(Auva Yaxley),这位已经成为他的未婚妻半年的女子。
奥娃在德姆斯特朗完成学业,不过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那边去了,订婚的时候才回国来。斐克达见过奥娃一面,只觉得后者长得一脸凶相,带着些斯堪的那维亚半岛常年积雪的温度,似乎把谁都看成了雪山上的野狼。英语最多也只能算是奥娃的半个母语,因此她说起话来极是生硬,斐克达一闭眼甚至都能听到冰锥碎裂和烈酒在杯中摇晃的声音。
不过斐克达不喜欢奥娃?亚克斯利的原因不止于此。不知为何,奥娃总能让斐克达想起那个冰岛小姑娘弗莱娅?马格努森——虽然她们俩没有一点相像。随后斐克达就会想起她那个异父弟弟梅拉克。
噢,梅林啊。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把房子外头的装饰都浇得黯然失色。门口摆着的花没Jing打采地垂着,花瓣如雨落了一地。
“走了,斐克达。”
斐克达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站在门口凝视着满地花瓣。
婚礼会场在院子里,幸而有帐篷,所以不至于太狼狈。
克拉兹?伯斯德十分严肃地站在显眼处,他严肃得似乎都有点悲伤了。见到埃文和斐克达进来,他严肃地向他们点了点头。西尔玛捧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在哥哥耳边说了句什么,于是克拉兹的表情缓和了些,等西尔玛走开后又变回之前的表情。若是一般的家族联姻,他也不至于不高兴到这种地步,不过斐克达也懒得去想那些隐情了。
阿斯特罗珀?特拉弗斯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和各种各样的人寒暄,裙摆转得好像一朵花。斐克达暗自叹了口气,她现在可没这个Jing力出去社交了;其实她连勾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全靠对自己的强迫撑着。
“噢,埃文!”特拉弗斯看到了埃文,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
埃文礼貌而疏远地微笑着,后退了半步。“特拉弗斯小姐。”
这样倒显得特拉弗斯过分热情了。斐克达心下正疑惑着,特拉弗斯就转向了她。
“罗齐尔小姐。”特拉弗斯收起了热情,得体得令人不适。她可真漂亮啊……她脖子上挂着的紫色曼陀罗形挂坠让斐克达想起了雷古勒斯在三年前送给她的那条秋水仙项链。斐克达别过头,不巧正好撞上雷古勒斯盯着她的目光。
斐克达更不适了,她感到胸口一阵堵塞,匆匆道了声幸会便找了个最靠边最通风的位置坐下。雷古勒斯坐在隔了一条过道的位置,因为布莱克家族算是亚克斯利家族的远亲。他们离得那么远,斐克达却总觉得雷古勒斯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斐克达听见加特丽亚?罗尔在四处宣扬她姐姐将为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消息,只觉得脑子很乱。风夹杂着雨灌进来,她俯**抱住手臂。这个地方很冷,斐克达却一点也不想坐到里面去。
这样疏远雷古勒斯到底对不对呢?斐克达很清楚母亲被杀不是他的错,也不是纳西莎的错,可血脉的连接不可断绝。就算她不在乎这个,布莱克家族的长辈们也不会接受她的呀——就算她永远不会有孩子,纯净的血统也是被玷污了的。斐克达不想让雷古勒斯和家族闹翻,因为这种事她已经看了太多,大部分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再说……再说,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大概不会长久的吧。生离死别还算是好的,若是决裂收场,那就是最讽刺的了。阿利奥思和波利希妮娅就是最好的例子;在斐克达眼中,她的父亲是这世界上最值得尊重的人,可他还不是辜负了她的母亲。
斐克达怎么能保证雷古勒斯以后就不会那样?她深知自己不该这样想,可她必须清醒。等爱意和热情消失殆尽了,他们之间还会剩下什么吗?
恐怕什么都没有了。
相敬如宾不是斐克达想要的,她想要的是能补回她童年缺口的爱。她不想等到中年或者老年再添一条缺口。
“罗齐尔小姐又在黯然神伤了?”
斐克达抬起头,看见曼卡利南毫不客气地拉开了她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斐克达只有在不需要繁文缛节的时候才会对曼卡利南产生好感,比如现在。
曼卡利南跟斐克达和埃文都不太熟,平时能说上几句话也是因为卡佩拉的缘故;今日不知为何不见卡佩拉,他却来了。
“诺特先生的眼睛十分雪亮。”斐克达调整了一下表情。
“那是自然,毕竟这么多年看下来了。”曼卡利南漫不经心地说道,“听说你把布莱克给甩了?”
“不是……”斐克达这才意识到她做的事情好像跟甩了雷古勒斯差不太多。
“我们没什么利害关系,你不用跟我说漂亮话,罗齐尔小姐。是因为贝拉特里克斯的关系吧?”
“是的。”斐克达嗫嚅着说道。
“难怪我看见布莱克一副恨不得把自己捅死的样子,就差给他把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