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万春的父母在故乡生活的时间其实挺长的。
他们在万春四岁的时候带她回了老家，记忆里父母总是活得小心翼翼。
有时候她会问一句，我们为什么不回城市里，但是换来的是父母的呵斥。
最后一次父母收拾着东西连夜离开家里，醒来时只有nainai，没过几天，父母的骨灰就送了回来。
说是突发疾病死在了外面。
她很清楚的记得几个人当时带着她去了一个屋子，抽了血后很快又被送了回来。
直到又过了几年，她无意中救了家里的家畜时，才发现自己的血能救命。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一直在逃命。
所以她从来不提这些事，连nainai也没告诉过。
nainai病入膏肓的时候她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救她，就割破自己的手把血滴在中药里，可nainai还是死了。
那段回忆支离破碎，万春总觉得记不清。
躺在床上，万春觉得很多事似乎都能连在一起，可是又连不到一起，醒来想去闭上了眼睛。
“晚上来吃饭，我今天买的羊rou好得不得了，你想吃炒的还是炖的？”
一大早，白海梅的电话就打来了。
夫妻俩除了上次接万春回家时说了一嘴，此后再也没提过，万春感激，只是个把月过去了，白海梅还留在她住院时候的记忆里，每天变着法子做吃的。
“嫂子，我不能再吃了，去年的裤子都穿不上了。”
“哎哟，你看你瘦的那个样子，哪里胖了么，我上次看你吃炒的吃的喜欢，我给你做成孜然羊rou好不好？”
万春摇头，只能说好，白海梅开心的挂了电话。
下楼的时候碰见了林海。
两个人挺久没打过照面，浅浅的点了个头就走了。
昨天生意很不好，今天的生意也很不好，万春很气，但是又不能盼着人家倒霉，所以一整天躺在屋里看电影，两天看了六部电影，临关门的时候，看着街上的行人感觉都是晃的。
白海梅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关门的时候顺便接柳星。
明天就是长假，万春一个星期前就找几个想看的电影，想这几天也给自己腾个日子，舒舒服服休息休息。
以前当贼的时候，万春对自己的目标很高，每日里勤于偷盗，可走上正道之后懒懒散散觉得不刺激。
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就适合走歪门邪道。
柳星站在学校门口，看着乖巧，小孩子长个子像抽条，自己第一次见柳星的时候，还跟自己差不多高，现在跟他说话都得仰头了。
“姑姑。”柳星乖巧招人疼。
小学胡同周围都是小区，从柳星学校那边过来的话要从中间一条没什么人的巷子经过，柳星每天都走，但是万春不喜欢这里。
尤其是在天黑后，除了眼前路口处的灯光，伸手不见五指。
万春拽着柳星的手，从进了巷子就加快了步伐。
“姑姑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小孩子知道个屁，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不对... ...那句话什么来着？君子不立于危墙。“
万春说起来就没个完，柳星不停的更正他，俩人本来也差不了多少，斗嘴起来没个头。
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很快。
柳星没再说话，躺在地上。
“王八蛋给我站住！”
万春跑得很快，可跑到巷子口也找不到人。
柳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万春害怕的拿出手机照明，他在流血。
“柳星？”
柳国平让白海梅的老姐妹照顾着饭馆，交代她桌上吃着的结完帐就关门。两个人赶到医院的时候，万春已经没了魂，瘫坐在医院的走廊上。
柳星的头上被人砸了个窟窿，医生还在抢救。
白海梅抱着万春哭，她一哭，万春的眼泪也开始止不住。
她明明感觉不对为什么还要走那条路！
“对不起，是我没看好他，嫂子你打我吧... ...”
万春只想让白海梅狠狠的抽自己几巴掌，可白海梅没有：”天知道怎么回事，你会去害他么？我打你他就能回来么？谁都不会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三个人在手术室门口坐了六个多小时。
“没事儿了，不过还得留院观察一段日子，谁跟我去办个住院手续。”
柳国平忙不迭的跟了去。
白海梅眼睛哭肿了，嗓子也哭哑了，看见孩子推出来的瞬间，双手捂住了脸。
跟在病床后的一个人摘下了口罩，看着眼前的人，皱了皱眉。
是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