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灯从厕所出来,发现白泽不见了。
白泽带的小包裹也不见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白泽被绑架了,而是白泽偷偷逃走了。他恼怒地“啧”了一声,打算转身就走,眼角的余光扫到床旁小桌上医生为白泽开的胃药,进而想到白泽胃痛时滚满汗珠的额头,他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还是把那几个小药瓶塞进了自己的包裹。
虽然没有了白泽,鬼灯还是得继续调查《白泽图》的下落,他在手机上查到了“神踏马玩具株式会社”的地址,地址有两个,一个是写字楼的办公室,另一个是郊外的工厂。按照白泽所说,重要的是要找到玩具的设计者,鬼灯决定“现在”去写字楼的办公室看看。
现在。
鬼灯手上的人类腕表显示现世时间是凌晨两点。
但鬼灯现在并不想睡觉,他是个对目标异常执着的人,就像上次挖了六小时的洞只是为了让白泽倒霉一下一样,他想快点找到《白泽图》。
......然后狠狠地把它甩在白泽的脸上。
午夜的办公室空无一人,鬼灯拿出狼牙棒,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大楼的巡逻的安保人员被惊动了,鬼灯看见走廊上窗外晃动的手电筒的光线和突然响起的呼喊声,仿佛梦醒一般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然后意识到自己是在愤怒。
一向超S的鬼灯很少有愤怒的时候,他虽然带着怨恨来到彼世,但这么多年过去,鬼灯自认怨恨已经放下很多(并没有),尤其在小白和座敷童子来到他身旁之后,他已经日趋温和;他做事严苛却认真严谨,将地狱管理的整整有条,虽然常有人抱怨他的可怕,但没有人能否认他对地狱的贡献,他是阎魔大王的辅佐官,是地狱众人敬爱又畏惧的鬼神,虽然每天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忙,但鬼灯觉得自己是过得满足和快乐的。
他很少有愤怒的时候,对他来说,世上只有那一个例外。
那个例外的名字叫做白泽,是只他永远都看不惯的神兽。
在安保人员来到之前,鬼灯打碎一块玻璃,从高楼上一跃而下,重重地落在地上。午夜在街头漫步的流浪猫被吓了一跳,倏尔转进路边的草丛。鬼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非常迅速地拨通了白泽的电话。
电话被飞快接起,像往常无数次那样,但电话那端响起的声音,却不是白泽:“喂,是鬼灯大人么?”
鬼灯皱了皱眉头:“你是谁?为什么是你接电话?白泽呢?”白泽从不会叫他“鬼灯大人”,仔细想想,两个人的称呼似乎仅限于“喂”、“你”,“笨//蛋”“蠢//货”“白猪”之类。
他从来没有叫过白泽名字,白泽亦然。
陌生的声音笑了:“哎呀呀,怎么这么多问题,问得我头痛。鬼灯大人放心,白泽大人只是被我们请去喝酒叙旧罢了,很快就会回去的。”
鬼灯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陌生的声音似乎不耐烦了:“这与鬼灯大人无关吧,白泽大人消失了你不应该很高兴么?我们没有别的目的,说了是去叙旧就是去叙旧的,我们不会对白泽大人做什么。请鬼灯大人放心,天亮白泽大人就会回去了,鬼灯大人在原来那家医院等着就行了。”说着似乎就要挂电话。
鬼灯连忙叫道:“喂,等等——”
“又怎么了?”
鬼灯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医生说他现在不能喝酒。”
陌生人似乎非常惊讶,但也只是一瞬:“……好的,我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了。
鬼灯心里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心口让他非常不好受。他回忆刚刚短短的对话,电话那头的陌生人说“白泽大人消失了你不应该很高兴么?”。似乎是公认的,白泽和他是死对头,私交不睦,见面就掐,鬼灯自己也这样认为。
但为何白泽的消失让他愤怒,甚至不安?
鬼灯脸色Yin沉沉地回到医院,一头倒在白泽的病床上。手上的腕表显示凌晨三点半。
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白泽归来。
…… ……
早上鬼灯是被白泽唤醒的,或者说,白泽的声音一响起来他便醒了。鬼灯睁开眼睛,发现白泽站在病床的床脚,一张脸变得比洗胃后更加苍白。
而且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像丢了半条命。
鬼灯有一肚子的话想问,看到他这个样子又咽了回去,最终只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白泽挤出一个非常难看的笑:“我能有什么事,只是被人请去叙旧罢了。”
“那你……”
“喂。”白泽忽然说,语气显得非常疲惫,“你回去吧,回地狱去。”
鬼灯皱眉:“那《白泽图》?”
白泽撇开脸,避开他观察的视线:“用不着找了,之后我会向中国天庭奏报,有任何事情我都会负责,不关日本地狱的事。”
鬼灯从未见过白泽这幅样子,那个整天乐颠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