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逐渐明朗,陆离终于说话了:“此处防备未免松懈了些,原来并非是他们连战连胜得意忘形,极有可能是莫赞颜拙故意安排,他寻不见左大都尉妻子,定下此诱敌之计,以公主为饵,引也离公子来,再让银笙沿路留下记号,借此一网打尽。”
众人相顾骇然,银笙这颗钉子,钉得深入要害,又是如此不着痕迹。
莫赞颜拙不愧是草原上的一位枭雄,果真狡猾多端,他想引诱的是阿莫赫,却没想到招来的却是几个梁国残兵。
霍霄和陆离的出现,让银笙的计划乱套,她震惊错愕之下,才会故意用中州话祝祷,以掩饰自己,银笙不是个合格的谍者。
羊寿道:“眼下暂且不必担忧,我来时已四处查探过,并无伏兵在此。”
“的确不必担忧,”霍霄张望环顾四面,“做戏要做全套,打草惊蛇就不灵了。”
心里却暗松口气:“幸好来的不是阿莫赫,连羊寿这等老江湖都差点儿上当,更别提他了,莫赞颜拙托大了。”
银笙脸上霎时间如敷了一层过白的脂粉,惨似鬼魅,她后退一步,强自辩解:“莫赞王心中如何想的,我一个小奴婢,如何知晓?你没有真凭实据,为何要诬赖我?”
声音却颤巍巍轻飘飘,似是苟延残喘的病人,说着又望向霍霄身后的公主,公主转过眼光,对霍霄说:“先不要杀她,我有话要问她。”
霍霄立即给项冲使了个眼色。不管银笙是否冤枉,都不能带她走。
“啊!”项冲待要动手,银笙忽然的尖叫一声,一甩袖子,雨丝般的点点银芒朝众人散射而来,赫然是根根泛着蓝光的银针。
“卧倒”羊寿纵身一扑,带着公主和霍霄卧倒在地。
项冲带着项衡滚倒,陆离亦侧身避开针雨。
羊寿最先回过神来,他定睛一望,银笙已转身往营帐外口奔去。
公主动作最快,当先爬起,提裙拔足跟上,她穿着繁琐的礼服,每跑一步,腰间的黄金璎珞哗哗作响,每个人的心也跟着那响声突突直跳。
忽然银笙弯下腰,扯起一条细锁,营帐后扑棱棱飞起一只巨大的秃鹫,狞叫着往前营飞去。
霍霄心中连道数声大事不好,这是敕勒的报信鸟。
他忙往天上射出一箭,奈何秃鹫飞得太高,这一箭落了空。
项冲飞掠如风,出手如电,抓住银笙肩膀,银笙“哎呦”一声痛叫,动作竟也极快,自袖中摸出一柄白森森的匕首,反手而握,毒蛇吐信般朝项冲扎来。
项冲抓住银笙手腕,往上一扭,只听得“喀啦”一声,将银笙这只手臂扭脱了骱,银笙手一松,匕首落地。
霍霄怒气冲冲奔过去,项冲已将银笙按在地上,银笙手臂扭成诡异的形状,疼得痛叫不已。
阿莫赫等人瞧见了外面的动静,再也按捺不住,也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公主见了阿莫赫,大喜过望,兄妹二人用敕勒语短暂交谈了几句,阿莫赫的属下纷纷单膝跪地,对公主行礼。
秃鹫飞到火光处盘旋,营中弥散的鼓乐声骤然止歇,顿时四野阒然,只闻得呼呼风声,众人皆知,很快就会有大批士兵围聚而来。
陆离道:“杀了银笙,我们快撤走!”
项冲抽出了靴中匕首,只等霍霄一声令下,便割断银笙的脖颈。
一只枯瘦的手却拦在项冲手腕前,羊寿道:“公主,你脱下衣袍和银笙换了,我带着银笙引开他们。”
阿莫赫了然:“哦,你是想让银笙伪装公主,这一招叫调虎离山还是声东击西?”
霍霄登时急了:“羊叔,不必如此!我们是从密道来的,他们一时半会儿寻不见。”
羊寿抬手轻拍一下霍霄脸颊,斥道:“不成器的玩意儿!你以为你是混江湖呢?还跟我讲义气?”
陆离抢声道:“羊先生,让我去吧,您年事已高,未必能成。”
羊寿受不得他们磨磨唧唧,急得跺脚:“老羊我身患不治之症,压根活不了几年了,不如为国捐躯,也算死得其所,你们一个不要再说了!”抽刀横在脖子上,“谁跟我抢功,我就自杀!”
霍霄和陆离均是无奈,他们也知道拖不得了,只得答应羊寿,当即让公主脱下礼服,霍霄又指点项冲将银笙的另一只手臂也扭脱骱,再击昏她,将公主脱下的礼服给银笙穿上。
羊寿将银笙扛在肩膀上,对几个年轻人摆了摆手,又对项冲喊道:“阿冲,做人要知恩图报,护着我们家二郎!”
项冲道:“我一定护将军平安回梁国。”
羊寿这便放心了,转身离去,他老当益壮,扛着银笙依旧健步如飞,很快便消失在深沉的夜幕之中。
其余人往藏宝室跑去,走出一段,项冲脚下忽然踩到一物,抬脚一看,微一蹙眉,默默弯腰将此物拾了起来。
公主生长在草原,时常奔逐牛羊,脚力强健,脱去那繁复的礼服,竟跑在了霍霄前头,尚在途中,听得远处金鼓齐鸣,人喧马嘶,想来是羊寿惊动了莫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