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封尧挣脱不了，只得认命。
他将手臂轻轻搭在顾骁的肩上，手松松垮垮地垂着，胸膛不敢贴得太近，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早在旧日社会末期，同性婚姻便已普及，方小文眉飞色舞地瞅着他们，眼神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沐寒说：“别看了，你又不是没被背过。”
方小文小声嘀咕：“不一样不一样，他俩好配，感觉就很特别，你不觉得这画面很美好吗？”
沐寒心想，本来就谈过恋爱，那能不配吗？
气氛僵持了半晌，封尧实在尴尬得不行，和顾骁没话找话地闲聊：“你当雇佣兵多久了？”
顾骁沉思了下：“四五年。”
封尧的眸光轻动，扫过顾骁雕琢的五官，一路落到半敞的领口，直至衣襟里若隐若现的胸肌，好奇地问：“四五年，为什么看上去细皮嫩rou的？”
雇佣兵作为行走在刀尖的死亡掮客，落疤是在所难免的，然而顾骁的皮肤却很白净，纹理细腻光洁，说他是养尊处优的贵族，恐怕都有人信。
顾骁轻佻道：“你猜？”
封尧的唇角轻绷，偏过头去：“不说算了。”
顾骁的眼睛促狭地轻眯：“不想知道吗？你好好问两句，我兴许就说了。”说这话时，他将背上的人向上托了托，筋骨修长的手泛着温热，无意间轻抵上tun尾，若即若离。
封尧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你爱说不说……你的手，别放在那里。”
顾骁尚且没有适应二人重逢后的身份，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是真没想摸封尧屁股，但他倒是挺想逗封尧的，于是明知故问：“那我该放在哪？”
封尧没听出他是故意的，耐心地给他讲：“放在刚才的地方就行。”
顾骁：“刚才放哪来着？我忘了。”
“你……”
封尧这才明白过来，他暗暗地翻了个不大的白眼，不和顾骁多废话，直接把身后不太规矩的手掰了回去，而后，他狐疑地瞄了顾骁两眼：这人别再是喜欢男人吧？那这不就算是性sao扰了？
封尧：“要不然你还是放我下去吧。”
顾骁：“摸都摸过了，现在才让我放你下去，太晚了吧？”
封尧：“……”
封尧不太想和他说话了，并在心里为这人打下了标签：性别男，爱好男，行为不太检点，脑子不太正常。
战火倾覆了K-23区的城区，一夜之间，反叛军大楼附近的景象变得更为破败，伤痕累累的钢筋水泥暴露出最原始的野蛮模样，在滚滚黑烟里，俨然如同人间炼狱。
铺天盖地的轰鸣近在耳畔，声声真切，震耳欲聋，四人走过积满灰尘的街道，奔跑的士兵们从身后的街巷与拐角匆忙而过。没有人注意这四位尽管身着军装、可举止却不太一般的人，掩纳在血污下的脸色慌乱至极，拥趸的逃亡人群里偶尔夹杂着颤抖的惊呼。
“他们这是——”方小文的话没说完，就见一道火光从天而降，原先还看得出模样的围墙转瞬成灰。
沐寒连忙拉着方小文卧倒，爆炸的冲击波先到，随后是震慑耳膜的巨响，在漫天扬起的风沙里，大地传来阵阵可怖的抖动——
攻城的坦克来了。
沐寒向顾骁大喊道：“军方突围了！”
漂亮的眼睛眯起，顾骁遥望身后半刻，向沐寒比了个手势，旋即随着反叛军的人chao，向垃圾场跑去。
沐寒拉起被炸得七荤八素的方小文，起身狂奔。
经过一天一夜的围剿，军方将反叛军的盘踞地带摸得无比透彻，大楼被严密包抄，唯一的逃亡路线只剩下楼后的单行路，陆空两军以碾压之势席卷而来，逼得反叛军的队伍如同瓮中之鳖，慌不择路。
在单行路上有一处广袤的空地，占地约摸上千米，正是封尧要去的垃圾场——说是垃圾场其实并不妥，这里更像是枪支器械的废料区。放眼望去，废铜烂铁遍地堆积，报废的载具、大型枪支器械半掩在黄土里，林立如同高矮不一的小型山包，拔地而起。
枪林弹雨仿佛洪水猛兽，在身后穷追不舍，方小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哀嚎道：“我不行啦——！”
她从黑烟里走了一遭，干净的脸蛋被熏得透黑，说话时露出明晃晃的白牙，反差感突兀，看得沐寒差点笑出声来，他拎起方小文放到背上，半真半假地恐吓：“背你没问题，那你可就要帮我挡枪子儿了。”
方小文的耳膜嗡嗡作响，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就傻了吧唧地应了声：“好！”
沐寒嗤地半声，没忍住，又笑了。
炮弹有如天外而来的陨石，摇曳着明灭的火星，直坠而下，栽向前路，眼前倏地炸起，被击中的士兵刹那间灰飞烟灭，血rou裹挟在漫天碎片中横飞，封尧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同时被一只手盖住了面门。
“还有多远？”
低缓沉稳的问话响起，在末日般绝望的覆灭轰鸣里，仿佛一抹冷静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