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三天后,M-06区,区立医院。
封尧双眼发直地盯了会儿这熟悉的天花板,缓慢地扭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床边的司远。
司远叼着张试纸,在低头写东西,见他醒了,就将试纸摘下来,塞进了他的嘴中。
封尧:“?”
横处伸来一只手,将试纸唰地抽走,顾骁将试纸团了扔掉,又拿了张新的,递在封尧的唇角。
封尧:“……”
司远:“……”
“间接接个吻而已,又不是真亲。”
司远直白地吐槽着顾骁的占有欲,话没说完,就被毫不温柔地推了下脑袋,只好讪讪地改口,“哦,含着吧。”
手臂裹着纱布,肌肤完好无损,没有想象之中病变的腐烂,封尧摸着自己的脸,迷茫地望向司远。
他的嗓子像被是砂纸磨过,喑哑至极,一字一句从干涩的喉间困难地挤出:“我还活着……”
顾骁倒了杯水,端给他。
司远取下封尧的试纸,看了两眼:“唔,基本脱离危险期了,不排除还有病毒在潜伏,要注意隔离几天。”
迎着封尧询问的目光,他慢慢地解释:“你的病变没有进行彻底,在高烧阶段就中止了。一开始,我以为你是极为罕见的DIN1适应体质,到了医院检测过血样才知道,不是融合成功,而是因为你体内里有DIN1的抗体。”
“据我所知,目前为止,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研发出过任何能够针对DIN1的试剂,包括血清,包括抗体。”司远的口吻是罕见的严肃与认真,他一字一顿地问,“尧尧,你的抗体,是谁制造的?”
封尧垂着眼,眉心轻攒。
司远见他面露疑色,揣摩道:“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注射的吗?还是说,你参加过什么人体实验?”
封尧思忖半晌,轻声道:“应该是Sen。”
“Sen?”司远以为自己幻听了,“Sen研究了抗体?他为什么会给你注射?你和Sen——”
“养父,Sen是我的养父。”封尧将水喝净,声线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凉薄,“我不确定,猜的。”
司远朝他问了几句Sen和DIN1的事,封尧不太清楚这方面,心不在焉地应着,不自在地瞄向顾骁。
顾骁靠在墙边,也在看他。
高烧昏迷时的所想所忆模糊不清,封尧只有零零星星的印象,他记得那是一场连贯而压抑的梦,他梦到了研究所,梦到了亦慎,梦到了他的G,但他很难过,偌大的悔恨与愧疚充溢在他的心头,快要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遗忘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远:“尧尧,你在听吗?”
封尧恍然:“啊?在听。”
司远:“哦,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封尧:“……”
莫名的诡异在气氛里悄然滋生,司远看看封尧,又看看顾骁,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算了,你先休息吧。”
司远识趣地起身,走时,还顺手带上了门。
封尧双手握着水杯,惴惴不安地瞟向顾骁。
其实,他还有一丁点其他的残留印象。他记得顾骁没有走,一直在陪着他,他还记得,顾骁吻了他。他好像把顾骁当做了G,还吻了回去。
封尧的心情难以言喻。
一方面,顾骁对他很特别,他确实觉得顾骁很像G,或许是神态,或许是性格,冥冥中的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另一方面,他那时感染了DIN1病毒,随时有可能变成丧尸,顾骁不仅没有避而远之,反而冒着生命危险,不离不弃,还和他接了个吻。
封尧不清楚自己当时的模样,但想也知道,不会很好看。对着快要尸变的人,顾骁也亲得下去?只是因为一见钟情的喜欢吗?还是说有其他的原因?
一个隐晦却合理的解释窜上脑海——
顾骁,是他的G吗?
顾骁坐到了司远原来的位置,稍欠着身,两个人沉默几许,封尧别扭地开了口:“谢谢。”
顾骁的神色里流露出淡淡的不解:“谢什么?”
“谢你没把我扔下,如果当时不是你,我恐怕就……”封尧没有说下去,他顿了一下,试探地问,“顾骁,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你的过去?”
眉梢挑起不易察觉的微妙弧度,顾骁眨眼的频率慢了半拍,他抬起头,看向封尧。
封尧不明所以地与他对望。
乌沉沉的眸子似是晶亮纯净的黑曜石,闪过些许别样的光泽,顾骁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封尧看了会儿,良久以后,才慢吞吞地别开,语调寻常:“不能。”
封尧问:“为什么不能?”
顾骁反问:“为什么能?”
封尧理直气壮地胡诌:“队友之间要互相信任,我都把过去的事告诉你们了,你不说不合适吧。”
顾骁:“我没逼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