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艮……”稚嫩的童声背不下去。这时旁边须发花白的老人脸色一沉,手中的戒尺倏地一下抽在背诵小姑娘摊开的瘦小右掌。顿时一条深红的印子浮现在右掌心,“哇……”小姑娘痛得大声嚎哭。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同时也意识到右手的疼痛。
“你醒了!”旁边一个清亮的女声惊呼。“你别动,我正在给你输营养ye。我马上去叫你的主治医生来!”她按住试图要起身的我,但我只是颈部转动了一下,身体毫无力气,像朵棉花。恍惚间,我只看到那个戴着口罩的年轻护士,似乎在我胳膊上扎着针。我怔怔地望着她,想要出口询问,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张不开,嗓子也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匆匆离开了病床。
我无助地再次闭上眼睛。突然病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跑而来,“小芒,小芒,你终于醒了!”一道浑厚欣喜的男低音闯入我的耳膜,同时有人握住我另一只未扎针的手腕。我张眼看见一张轮廓深刻,双眸漆黑,有着宽阔肩膀的青年男子,正认真地注视着我,嘴角微颤,却勾勒出一丝温柔的弧度。我费力地蠕动嘴唇,仍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知道吗,小芒,你已经昏睡了28天,还好我没有放弃,我始终相信你一定会苏醒……”那个男子用手轻抚上我的头,我才意识到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我呆滞的表情,终于让男子惊觉,他颤声轻问“小芒,我是陆雷你还记得吧?我们原本约定这个月去领结婚证,可是一个月前你出了车祸受了重伤。”他的声音变得暗哑,“赵医生说你可能一辈子昏迷,但我不信,苍天有眼,你终于醒了!”他温柔而有力地捧起我的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我听着他喃喃的絮语,思绪空洞而凌乱,大脑像裂开千百条缝隙,却怎么也拼凑不出一张完整的记忆。小芒,陆雷,结婚,车祸……在一阵阵眩晕中,我再次陷入黑暗的深洞。
我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眼前景象更清晰了一些,我看见照在自己身上的金色阳光,看见高悬的透明药瓶里一点一滴流入我身体的ye体,还有那个有着宽阔肩膀叫陆雷的男人。这次他没有激动,只是静静地深深地望着我。我们目光对视了十秒,他笑了,像窗外和煦的阳光。他拿起床头桌上的棉签小心翼翼沾shi我的嘴唇。“赵医生说你昏迷得太久,还不能进食喝水,只能润润嘴唇,等你恢复了,我给你做最喜欢的香菇鸡rou粥。”然后他又取来热毛巾轻柔仔细地给我擦拭面颊,双手。我默默看着他,努力在大脑里搜寻他的痕迹,可是……我在心底叹息。
终于第三次醒来再看到他时,我听见自己费力地挤出嘶哑的音节“我……叫……什么……名字?”他为我擦拭脸颊的手顿住了,眼神闪过惊疑,痛楚,甚至愤怒,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平静,温声回答:“你叫辛芒,是一个插画师,专为女性杂志写文画图,非常优秀!”
“你……是谁?”我接着问。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手指温柔地触摸我的脸颊,“我叫陆雷,是你的男朋友。”他看见我困惑地轻皱起双眉,耐心地解释“我们交往了两年,本来决定6月5日去领结婚证。因为你说你出生那天恰逢芒种节气,所以你外公给你取名叫辛芒。那天是你25岁的生日,你希望过世的外公也能分享你的喜悦和幸福,所以决定那天去办理结婚登记,可是……可是……”他咬紧牙关,呼吸变得急促,半晌,他轻叹一声,更加笃定地说:“我会好好照顾你,不管怎样,只要你愿意,我会娶你!”
辛芒,辛芒,我在心里咀嚼这个名字,“我叫辛芒。”我的目光透过眼前的陆雷,似乎又听到那个稚嫩女童的声音在背诵“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一周后,我终于可以下床行走,半个月后,医生同意我出院回家静养,只要定期复诊。
陆雷帮我办理完所有手续,送我回住所。我看着陌生的红棕色防盗门,有些不知所措。陆雷把一个小巧的黑色手包递给我,我木然的接过,打开包,找到一串钥匙,我有些紧张,选了一把钥匙,却插不进锁孔,换了一把,还是不行。在陆雷探究的目光中,我有些惊慌发窘。再次拔出钥匙想再换一把试试,由于紧张手抖,钥匙串“啪”落在地上。
陆雷替我捡起钥匙,选了其中一把准确地把房门打开。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房内装修简洁冷静,多是原木色的家具,搭配以白色和黄色为主。我环顾四周,瞄见茶几上的黑白八卦图垫时,内心莫名的温热起来。
陆雷牵起我让我坐在沙发上,又倒了杯水给我,轻轻询问:“小芒,你饿吗?想吃点什么,我去买,或者我做给你吃?”仿佛一个男主人的模样。我看着他消瘦的脸,他是一个好看的男人,这一个多月来,他几乎都在医院照顾我,细致体贴,每个护士都羡慕夸赞。我浅浅笑笑,摇摇头,“不用,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我知道你为了照顾我,耽误了很多事。”
“没有耽误!”他打断我:“你是我最重要的事!”他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