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课结束,谭锋和穆千遥一起进了更衣室。
谭锋爱出汗,齐短的头发上冒出些晶莹的珠子。他不喜欢身上太黏糊,即使不常在健身房洗澡,每次锻炼结束也总要换个衣服。
脱掉汗涔涔的短袖衫,谭锋用毛巾擦拭头发和脖子,一扭头见穆千遥正盯着他看。
虽然都是男人,接触到对方过于直白的目光,他还是有些脸红,赶忙套上干净的上衣。
穆千遥半点不尴尬,大方地赞叹道:“你身材可真好!”
这并不是敷衍的恭维。谭锋当过两年兵,后来又读了体育大学,常年锻炼,肌rou线条流畅而完美,加之近一米九的个头,肩宽腿长,整个人挺拔轩昂;别说普通人,健身教练中都是出类拔萃的。
谭锋不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视线在同样刚换好衣服的穆千遥身上停驻片晌。
穆千遥的头发略长,染了金色,运动的时候会扎起很小的马尾,现在把头发放下来,披在肩上,与上身穿着的红色运动衫十分相称。他比谭锋矮几公分,稍瘦一些。
“你的身材也好。”谭锋说。
“是吗?”穆千遥取出衣物包,扣上储物柜的门,“谢谢。”
“嗯,而且你的动作都挺标准,其实——”谭锋犹豫了一瞬,“我觉得你根本没必要买这么多私教课。”
他说这话时,同事徐亮正好推门进来,皱着眉轻咳了一声。
谭锋没当回事,继续对穆千遥说:“你如果喜欢健身,办张普通的会员卡就可以。”
一旁徐亮的咳嗽声更重了。
“怎么,”穆千遥笑着问,“你不喜欢给我上课?”
“不是不是,”谭锋立即否认,“我是觉得你没必要一下花那么多钱……”他挠了挠头,虽然穆千遥事业做得好,可能不把那些钱放眼里,但是谭锋带了他几个月,相处一直很融洽,算得上是朋友了,他会不由自主地替对方着想。
不仅是多上几节课的问题,有些话谭锋没好意思说得太直白,毕竟自己是吃这碗饭的。健身产业的市场还没那么规范,不稳定因素太多,谁也不知道哪天会出问题。
他以前工作的那家健身房待了三个月就倒了,老板跑路,自己没拿到最后一个月工资算小事,有的老客户充了几万甚至十几万都打水漂了。
现在的这家虽然是本市的行业龙头,可他仍居安思危,站在学员的角度考虑,买的越多风险越大,他很想给穆千遥提个醒。
“反正,你会一直在这当教练吧?”穆千遥又问。
“嗯。”只要这家店不倒的话,谭锋在心里补充。他也想过等经验足够丰富、又有一定积蓄的时候自己出来创业,但近几年显然还不具备这个条件。
“那就行。”穆千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先走了啊,回见!”
“哦,那个——”谭锋又叫住他,“外面凉,记得穿上外套。”
“好。”
等穆千遥关上门离开,更衣室只剩下谭锋和徐亮两个人。徐亮忍不住了,立刻凑到谭锋身边说:“你怎么能对穆先生说那种话呢?”
“什么话?”谭锋故意装傻。
“什么不必买课,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业绩有多少是他带动的啊?”徐亮怒其不争。
“我知道啊,”不止自己买课,穆千遥还介绍了不少朋友过来,谭锋再清楚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更愿意把穆千遥当成一个朋友,而不仅是客户,“我就是给他提个建议,我们关系不错。”
“关系不错也是客户,人家跟你客套呢,你这人就是太实诚了!”
徐亮和谭锋当兵的时候就熟悉了,同宿舍同班的好哥们;谭锋去读大学时,徐亮仍在部队待了两年,之后退伍做了健身教练,直到去年谭锋也来了这家健身中心,俩人成为同事。
“咱这行光靠死工资能有多少?就得卖得出课!”徐亮本来就大一岁,在这行又多走了两年,习惯把谭锋当亲弟弟看待,时刻提点着他,“好在穆先生就认你的课,别人挖不走,你可要跟人家保持好关系。”
“我们是挺好的,”尽管谭锋和他走得近完全不是图他的钱,“还经常一块吃饭呢。”
“可以啊,”徐亮拍拍他的肩膀,“你是该多请人家吃几次。”
“啊?”谭锋不好意思地说,“其实都是他请的我……”
徐亮露出几分震惊的表情:“你怎么能让他付钱?咱们老板都想请他!”
“我也不想啊,”谭锋无辜道,“好几次我准备买单,前台说已经结了。”
“他什么时候付的你不知道?”
谭锋想了想:“可能是去洗手间的时候吧。”
“要不说你实在呢,他能去厕所,你就不能去吗?”徐亮帮他出主意,“下次请他吃饭,在他之前去厕所就行了。”
“嗯,也对。”谭锋倒不是想巴结对方,但每次一起出去都让人家出钱实在不合适,穆千遥总有办法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把钱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