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处的利刃,随时可划开他的喉咙,望舒却并不着急。
他从未与人结仇,此人定不是寻仇而来,既不是寻仇,那么一切便有的商量了。
望舒被褥下的手指轻戳重音脊背,重音却毫无所觉,望舒心道他必然是着了道了,当即不急不缓道:“你是何人?”
那人隐匿于Yin影中,并不做声,却好似十分紧张,外间风雨大作,不时有白芒闪过,这场暴雨来的极为蹊跷,望舒思忖片刻,缓声道:“我与你素无冤仇,若是躲雨,无需刀刃相向,偏房有小榻,还请放过我徒儿。”
“他只是昏睡而已。”那道声音再度响起,望舒这回听清了,语调沙哑且生涩,像是许久未开口说话,但听其音,却是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与重音差不多大。
“那阁下夜闯卧房,究竟意欲何为?”
“别说话!”少年忽然压低嗓音,紧接着望舒脖颈处匕首一紧,以刀背紧贴喉口。望舒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闪,肩膀处便传来一阵大力,将他整个人都往榻上掼去,而那少年便侧卧在望舒与重音之间,以身体的重量压制着望舒。
望舒本可直接脱身,但好奇心占了上风,便任由少年动作。
倏而,一道手指粗细的白芒自窗外投射入屋内,漫无目的地在上空盘旋一周,再度飞出窗外。
紧接着外头风声渐停,雨势亦消。
房内一片寂静。
望舒缓缓抬手,将脖颈处的匕首拨开,少年眼中划过一丝震惊,望舒再随手一挥,明黄烛火霎时燃起,照地屋内大亮。
半柱香后。
望舒坐在桌前,一身单衣,乌发如瀑,面庞上一抹青纹平添几分妖气,此刻他正慢悠悠垂首抿茶,而他对面,则坐着一名黑衣少年。
少年一袭黑衣劲装,身材高瘦,面容英俊,眉眼间却有一股Yin鸷气息,唇色苍白,一言不发地盯着望舒。
“我帮不了你,你找我也没用。”望舒放下茶杯,淡淡道。
少年薄唇紧抿,面色沉重,眼眸中却露出一丝坚定,大有望舒不答应便不走的架势。
望舒见状轻叹一声,劝道:“凭你一己之力,是无法撼动修道大宗的,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全族性命,此仇不共戴天。”少年哑声道。
“我有要事,脱不开身,况且这是你的族仇,不是我的,我也没必要豁出性命来帮你。”望舒不疾不徐道,眼神定定打量着少年。
“我的父亲,百年前曾在荒漠中救过两个人。”少年缓声道。
望舒动作一顿,从容道:“不错,百年前,我初到荒漠,濒死之际确实被一位蛇妖救过,而几十年后,这位蛇妖也救了被敌所袭的楼澜王。这两份恩情,望舒铭记在心。”
少年自怀中拿出一块白玉,放在桌上。
望舒却是不接,只颔首道:“这确实是我的玉佩,我答应过他,凭这玉佩,我可为他做两件事。”
“饮海阁,他们设阵屠杀了我的族人,并剖出内丹供其门下弟子修炼,不仅如此,他们更是想炼化我族人魂魄为魂器,永世为其奴,血海深仇,我必然要报。”
“饮海阁乃是南宗麾下一等宗门,你族人还剩多少?”
“不足一百。”
望舒沉yin片刻,摇头道:“这是死局。”
少年坦然颔首,应道:“我知道,所以我要取得仙器,才有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我知道你有办法参加逐鹿大会,我也不求你亲身上阵,只希望你能带我一起去大会。”
“你想通过大会取得仙器?”望舒眉梢微扬,“能参加大会的,俱不是闲杂人等,况且我听闻,一旦进入石莲界,便是生死不论,各凭本事。你修为不过三百年,进去也是送死。”
少年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
“帮你自然可以,但是我也只有两份名册,只能带一人进入,我的小徒弟本来也是要进去的。”望舒哂然一笑,侧头意有所指地看向榻上酣然入梦的重音。
少年面色一紧,侧头看向重音,片刻后,深吸口气,沉声道:“我知道了。”
望舒见状笑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殷弃。”
片刻后,望舒捻起一块香膏丢入镂空银炉中,打了个响指,银炉腾烟而起,屋内漫开一股冷香,似是雨后新竹,红梅白雪。
重音鼓着一张小脸,手脚并用将被褥抱在怀中,眼眶内蕴着一泓泪,与那黑衣少年对峙。
少年坐在床边,从容不迫,两手放在双膝上,只定定地看着重音。
重音冷哼一声,撇过头去,“我不答应,你凭什么替换掉我。”
望舒靠在桌前,一手端着茶盅,慢条斯理地啜饮一口,继续看着好戏。
殷弃沉声道:“你不答应也得答应。我不是在求你,你师父已经同意了。”
重音面色大变,驳斥道:“你胡说!”
殷弃面不改色,沉默以对。
重音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