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约好见面谈重要事的日子。
梁钧从醒来开始就觉得不安,心跳也好像不太规律,洗脸的时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脸色发青,像是生了病还没好。
走到街头,看到满街匆忙的行人,总算觉得振作了些。在约定的地方等了没有两分钟,便远远地看到朱铃来了。她朝梁钧挥了挥手,快步走上前来:“怎么样,饿了吗?”
梁钧说:“还好。这么急,怎么了?”
“坐下再说。”朱铃明显忌惮路边有太多闲杂人等,“不急这几分钟。”
梁钧点点头,跟着朱铃走进了餐厅。工作日,店里客人比较少,他们在角落坐下。
刚坐下,梁钧就忍不住再次问:“怎么了?”
朱铃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来。
“有人找到他了。”
梁钧抬起眼睛与她对视,只见她神情平静,但声音里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察觉的颤抖。
压根不需要别的上下文就明白了她的话。一些信息密集地涌入他的脑海,最近天气反常,又是大雨又是涨chao,加上休渔期结束渔民出动,有人在海上发现点什么的几率非常高。梁钧拿起杯子:“就这几天的事吗?”
朱铃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找到了一张照片,之后便把手机递给了梁钧。
照片里是半张报纸,社会时事版。梁钧扫了一眼,视线停留在左下角一则不同寻常的新闻上。
那则新闻的标题是“近海处惊现男性浮尸”。大意是,有渔民打捞起一具年轻男性的浮尸,身高180cm,体型中等,上身穿着蓝色T恤,下|身是黑色牛仔裤和灰色的运动鞋,死亡时间可能有十年之久,由于尸体严重腐烂,所以面容已经无法辨认。
抛到海里的尸体有着独特的腐烂方式。四肢和躯干也许会因为尸蜡的产生而保存得相当完整,而微生物和小鱼会无情地啃噬掉尸体的头脸和胯部直至露出森森白骨。总之他们是不可能从长相上认出他是谁的。
朱铃用手指碰了碰他,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尸体身上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说明身份的证件,唯一的特征性物件,是一条坠着字母L吊坠的项链。新闻里分析说,这是多年前曾经在年轻人群之间流行的首字母项链,因此该无名死者的姓氏很可能以“L”打头。目前已经积极开始了身份和死因调查,呼吁认识这位L的知情者能够及时提供情报。
这报纸也把那具尸体叫做L,这个巧合可真是个黑色幽默。那个死者根本就不姓L。
朱铃则低声说:“要命,当时怎么没注意到他还戴着项链呢?”
梁钧也没想到。新闻最后还附上了死者的衣物以及那条项链的照片供人辨认,他看了一会儿,有点移不开视线。
他当年也有一条类似的项链,但是早就被他随手丢到不知哪里了。
“他们肯定会知道不是淹死的,说不定会立案。”朱铃接过手机把照片删除,“不过也不要太紧张,我想他们不会查到什么的。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
梁钧好久才点头:“明白。”
出于紧张,他一直在喝水,杯子很快就空了。想招手请服务员添上,但却不知道服务员去哪里了。朱铃把自己的杯子推给他,转移话题说,“最近怎么样,工作辛苦吗?”
“一般般,没什么特别的。”梁钧说,“你呢?”
“我也还不错。最近科里几个主任都休假,手术病人少了很多,算是轻松些……”
两人的话题渐渐扯远。窗外有拖着行李箱的年轻人经过,费力地拽着箱子想越过人行道上矮矮的阶梯。梁钧和朱铃对望一眼,两人都心知肚明彼此在想什么。许多年前的深夜,他们也曾经拖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走在街上,那时候他们避人耳目,提心吊胆,为了路边稍有的动静而心脏险些停顿。记忆涌来,弥漫的血腥味,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闹的电台音乐,闷热夏夜,海边的荒地,陌生流浪汉的脸,那是绝对不能说、绝对不会忘的恐怖一夜。
梁钧低下头不语,忽然手被朱铃握住了。她认真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如同要把话烙印进他的心里似的告诉他:“不要担心,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的。不是你的错,完全是意外,是他活该。”她坚定地重复说,“不是你的错,是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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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电脑依然使用着原始的WindowsXP界面,最常使用的门诊系统毫无设计感可言,多年来都从未更新过。送走一位病人,梁钧望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等待病人列表,移动鼠标点击了右上方的“自动叫号”。随即门外的喇叭响起了机械的女声,毫无感情地念着“下一位,37号,陈锦烈,请到2号诊室就诊……”
几秒钟后,一个中年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先是转身把诊室的门关上,再回过头来,对梁钧点了点头:“梁医生。”
“烈哥。”梁钧对他一笑,看着他拉开椅子坐下,“麻烦你了,特意来一趟。”
“哪里,难得你有事找我,怎么了?”烈哥爽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