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个怪人。
因为我从另一个时间而来。
我困惑。
在我的认知里,时间可以被拉长,被压缩,但它不会,也不能回溯。更别提将一个几乎成年的灵魂困死在幼稚的身躯里是一件多么令人憋闷的事情。
而且我还待在一家孤儿院里,一家并不友好的商业性质的奴隶院。那里只有虚伪、贪婪的孩子才能获取足够的食物以及自尊生存下去,就像一个监狱。更别提那些糟糕的收养家庭,要么是窥觑漂亮的孩子,要么是招收灵活的偷儿。
老天,这就是个灾难,这就是个坑,我他|妈还跳进来了!
我觉得我疯了,是的,看看我眼前这一切——再看看我——
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我可能什么都没忘。对于我来说时间是间断而且并不连续的,我能够清晰地明白时间的流逝,却无法相信它的真实。
我,怀疑时间,怀疑我自个儿创造了一个虚妄只是为了忘却真实的不幸
我在努力追寻我的过去,以证明我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我烧了孤儿院。
那天是个意外,虽然我并不是一个诚实的人,在孤儿院你没法做到这一点,但这句话绝对诚实可信。
?
因为我总有吸引麻烦的体质,再加之古怪的性情,管事夫人对我并不友善。她竭尽有限的脑容量找我的麻烦,克扣我可怜的食物,对我怪诞的相貌刺刺不休,罚我干活,关我禁闭等等。
?
但在全院里我受的罚还不算最重,因为我总是一声不吭,脸色Yin郁。我知道,如果反抗无能反而会激起更加兴奋的虐待,装作面无表情却可以令强势的一方失去兴趣从而保护自己。当然了,我并不太在意,总会有些事情比它更需要我Cao心。
?
是的,人总得爱些什么。
?
“你这个坏种,这是什么,书?哈,堕落的异教徒才会去看这书!”管事夫人尖声吠叫,手上正拿着这本旧诗集。非常满意的,她发现我的脸色终于变了。这愚蠢的人,她感到终于可以打破我的面具,痛快地击败我了。
?
我定定看着那本五马分尸的书,倏地抬头钉住夫人浑浊不堪充满酒糟味的灰色眼珠,眼中的恨意可以将她湮没。我浑身都在抖,骨骼簌簌作响就像一片枯叶。我听见有人在尖叫,声音尖利撕裂刮伤了我的耳膜,是难以忍受的酷刑。
?
为什么,我只剩下它了,只剩下它了。我来到这个世界,离我的家万里之遥,有六十年的距离。我可能不是个人,可能不是个鬼,我什么都不是,你却要毁掉我确认存在的途径!
?
然后我发觉尖叫的人正是我自己,火焰打着旋从我脚边冒了出来。我暴起上前,浑身带着耀眼的火焰,意图掐死那个女人。
?
可是,我完全没料到还有人敢于在背后偷袭我。总之,我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感觉就像我的初次死亡一样。
?
我又一次,被动地陷入了黑暗。
?
黑暗是我不会喜欢的,我向往灿烂的太阳。所以我讨厌lun敦,这个雾都屏蔽了自然的力量,发霉的衣物永远晾不干,恶心的菌类会在各种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积蓄力量。朽烂的楼板和令人绝望的食物会逼疯一个正常的我,于是我强行扭转自己的感官,像一只蟑螂适应糟糕的环境。纵使我对口腹之欲没什么太高要求,可我终归来自天朝,一个传说中的美食之国,断然无法对其有什么中肯的评价。
?
当我慢慢醒来时,感觉我正在我家舒适的大床上,柔软的被子环绕着我。脑子有点呆滞了,我吃力地想起当前的处境,顿时又想哀嚎数声躺回去。
?
可我不能,经过这么多年的确认,我确信我的人生已经被重新洗牌。已经九年了,可能再过个三四年我就要被逼着去做低贱的皮rou生意,将我的一辈子环绕在黑暗的老鼠洞了,说实话,老鼠洞也比它干净得多。
?
和我预想的不一样,我醒来的时候不在警察局或者疯人院,甚至都不在某条大街上。
?
我陷在藕荷色的床单里,床垫有肥皂的腥味,干净简洁的枕头被我抱在怀里,身上盖了一床厚厚的墨绿色的绒毯。周围的地板很旧,被时间洗的发白,就这么干干净净地延伸出去。
?
头疼欲裂,我有了一种高考完在酒吧纵情买醉到凌晨四点的错觉。一线刺眼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我的眼里,逼出了我的眼泪。这纯属生物学上的自然反应却引出了我真情实意的哭泣。
?
用手捶打胸口,我迫使自己憋回已到眼眶的泪水。清醒了一些,我环顾四周,无意识地攥住被角。
?
门就在这一刻被打开了,我瑟缩了一下,眼睛直直扫向门口,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