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翼间是清新寡淡的熏香,浅淡的香味让余简心旷神怡。可是耳边环绕的是陈太傅平淡悠长的话音。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是诗人陆游的绝笔,诗人一生颠沛流离,频遇挫折,但在诗人生命的最后一刻,唯一放不下的也还是这家国安康,收复国土成了他的遗愿,此等……”
“……”余简心不在书上,他把玩着手上前不久捡的舍利子,魂游天外。
余简是个理工男,他对历史,对古诗词很不感兴趣,偏生这太傅一谈古往今来的诗人就说个没完。
明明这个朝代历史上都不存在,却存在历史本该有的诗句和诗人。
可能是看出余简没心情听下去了,陈太傅突然话锋一转“殿下近日总是心神不宁,可是有何烦心事?”
烦心事倒是一堆,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想想,就想愣着。余简坐正了身子,将书扶到自己眼下“方才走神,望太傅海涵。”
陈太傅依然面不改色,他永远都这么坐怀不乱“殿下觉得你可否胜任储君之位?”
“……”这个话题就有点沉重了。
余简低着头没有回话,怎么说?余简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脸说自己可以胜任一国之君,但是如果说没有,恐怕会落得一个懦夫的标签。
只听陈太傅难得叹了一口长气“一国的忠胆烈士固然不少,可是君不明,那朝堂也只是一盘散沙。我知殿下心善,这是君仁,可是若君不狠,总是满足于当下,那也只是任人宰割的傀儡。”
余简看着手腕上的舍利子,很久都没回话。唉……被骂了被骂了。感觉太傅生气了,还是劝不好的那种。
要说这华子胥,真正对他全心全意好的恐怕就这陈太傅了,偏生自己还把人得罪了,余简有些懊恼。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余简打着哈哈开口“太傅教训得是,是我辜负了太傅的苦心。今后我定当好好听课!”
陈太傅又道:“殿下,你应该知道如今你的处境。你是垫脚石,是傀儡,你除了自己这副残躯什么都没有,这是你唯一的东西,当好好利用才是。朝堂上盯着你的豺狼比比皆是,宫里觊觎你的恶虎也都成群,只有你知道,他们渴望的这宝座下不过是王帝布下的捕兽器。你不该如此散漫。”
以前余简不是没被班主任训过,但是这种训法还是第一次遇见,听得他快睡过去了。
不过总比以前高中的时候班主任扯着脖子骂你“废物”强。
余简连连称是,他急忙坐端正了。陈太傅看他认错态度不错,正要继续开始讲,窗外突然飞进来一颗石头。
那石头外面胡乱裹着一张纸,这么大动静,不光余简注意到了,陈太傅自然也注意到了。
余简一巴掌盖住自己整张脸,他总有一天要打死谢垣宸那憨货。
陈太傅起身走到余简的桌边,很淡定地展开了纸条。还当着余简的面念了出来。
“哥们儿,出来逛逛?听那老头儿长篇大论你不无聊吗?”
陈太傅这不急不缓地语气念这话着实好笑。
只见太傅捏着那纸条,拿起戒尺走到窗边,余简心里暗自为谢垣宸祈祷“你自求多福吧。”
陈太傅探出头,只见窗沿下蹲着一个男人,一身淡黄色绸缎长衫,就这么不顾身份得缩在角落。
可能是还没等到余简的回信,谢垣宸有些疑惑地抬头,这一抬头吓得谢垣宸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卧.槽?!”谢垣宸下意识喊出声。
“林公子是来这儿听课吗?”陈太傅一嗤他那山羊须,谢垣宸就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他强装淡定地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衣裙上的灰,端着架子说:“我正巧路过太子殿,便进来看看殿下课业是否有所长进。”
“林公子请回吧。今日不允旁听。”陈太傅放下支柱,关上了窗,隔绝了谢垣宸的视线。
谢垣宸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余简结束课业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本来以为谢垣宸已经走了,谁承想他正坐在正殿等他吃饭。
这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卫仲卿也在,他什么时候来的?卫仲卿坐在谢垣宸旁边,看见余简进来他下意识想站起来。
谢垣宸速度飞快地把筷子递给余简催促道:“快快快……我要饿死了。那老头儿铁做的吗?讲课讲这么久。”
距离上次卫仲卿落水都过了一个月了,期间两人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如今他突然过来余简还有些错愕。
余简没顾狼吞虎咽的谢垣宸,而是坐在卫仲卿旁边“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想你了。”卫仲卿说的这简单的三个字着实把谢垣宸呛得脸红脖子粗。
虽然他不介意,可是这是不是太直白了?谢垣宸本来吃得挺开心,这会儿觉得做什么都不自在。
余简也是一样的,握了握手里的筷子愣是没动一下。
这话题让他怎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