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烂的么！”吼到后面，底气越来越不足。……他忘了不能见阳光这回事，正午就去抓的，因为正午丧尸一般齐齐躲到角落，成群结党，到了傍晚和入夜，丧尸开始分散行动，不太好抓。他回来的路，考虑到卡车很大，都挑的是明晃晃平整的大路，旁边没什么遮蔽物。特制笼子的电击，也对丧尸身体有了伤害，加速了丧尸的腐烂。
看着那一卡车丧尸的残肢脑浆，令他想起运输途中挤破外壳，果肉萎缩疲软，流出酸臭汁液的烂透荔枝，感到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小贩的六三九，终于提出了建议，“……下次给卡车装个顶篷就好了。”
博士再次否定他的提议，“不光是毁坏的问题，而是你抓的材料，完全不合格。具有实验价值的丧尸，不可能连这么点颠簸和电击都经受不住。研究需要的是丧尸中的强者，找到小头目之类的，更加好。你找的这些，只是自然条件下的淘汰品劣等种，不值一提。”
这次他忍住了。
“你要我去被抓上几下，看看强不强？”
“外观就能看出。越强的丧尸，腐烂程度越小，强到一个程度，外观和人类差不多，甚至表皮没有腐烂，不惧怕阳光。只有观察丧尸的习性神态，口腔内异变的犬齿，才能确认是丧尸。”
原来，越鲜活的丧尸，越强？
他忍不住挖苦道：“博士，你这个语调，真像教孙子菜市场怎么挑菜的大妈。要挑怎么样颜色的，什么样的水份足，什么样的好吃，什么样是剩了几天的。”
博士又露出罕见的迷茫神情，问道:“大妈，那是什么样的？”
他指指博士。
“你这样的。”
既然不合适，总得再做，有了错误，总得改正，人的一生，莫过于不断犯错，不断修正。
“我明天去找找有潜力的。”六三九对着博士离去的白大褂背影这么说道。
戴手套把笼子打开，清洗干净，那些破碎的丧尸肢体，扔进研究所内特殊处理的垃圾箱，做完这一切，六三九瘫坐在地上一会，觉得有点累，心理和生理双重意义上。
浓重的挫败感，笼罩着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会做，却活到了现在。
那是很久以前的挫败感，几乎算是刚成为这里常驻居民的事。现在六三九已经把捕捉丧尸做得驾轻就熟，捕捉过程对他没什么难度，关键是寻找合适的材料。他为了能招引到足够量的丧尸，把两头活猪捆在卡车上，后视镜上看到一堆丧尸追着车屁股跑，从中找出接近人类外观的，一个药剂枪打过去，对好准星，操纵铁抓手，将丧尸关进车上的笼子。
有研究价值的丧尸数量真稀少，六三九由衷感叹，经常驾着卡车在大街上转好几圈，还找不到。这时候，不想空手而归，六三九就挑挑捡捡看上勉强过得去的，抓回去交差。
强大丧尸经常不屑于那两头猪。合格的丧尸，的确是外观看上去，就和大街盘踞的丧尸不同，如同奢侈定制品和大街地摊货。在这个人类进入地下居住的时代，大街上看见像活人的，几乎不用怀疑，那是强大的丧尸，直接用枪打抓回去就好。这个方式，倒是给六三九省了不少力。
干久了，六三九愈加觉得这和菜市场挑蔬菜的活计，没什么差别。C.Z博士是苛刻的餐馆老板，他是无奈的采购伙计，整天思考着回扣鱼目混珠货比三家。他被自己的想象笑到了，想象可怕的博士在大堂招呼客人的样子。
后面博士倒是没那么苛刻了，看见带回来一些腐烂不太厉害的丧尸，也全盘接受，没有再挑出去的事情。博士的变化，六三九归咎于两个方面，一是他完成任务的水平上升，没有出现第一次那种烂得惨不忍睹的情况。二是C.Z博士……温柔了。
在研究所这几年，六三九觉得博士以微妙的方式在发生变化，看不见摸不着仪器探测不到又的的确确存 在的微妙变化方式，具体可以表现在对他的态度上，博士居然现在会注意他的想法，主动和他说话，看他在低落的时候，吐出几句听了只能更欲哭无泪的安慰，而不是像开始那样，仅仅在做完指示后，留给他一个背影。
初见令他汗毛竖立的压迫感，已经收敛了不少，换个方面讲，也是他习惯了不少。
C.Z博士相较开始的确变得温柔了，他觉得，也变得更加神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