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锁起来
老式小区的楼道狭窄晦暗,一层两户的老旧户型之间过道脏乱。夕阳从楼道转角处的破烂窗户外挣扎着钻进一束,苟延残喘的投到郁霁脚边,他退往角落躲开暗红的光线,靠着门板缩成了更小一团。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等待救命稻草般的忧虑,被惶惑怀疑和期待信任煎熬得满心焦灼。
楼道间终于有脚步声响起来。
规律,沉稳。
这里的入住率并不高,大多数是独居的老人。郁霁在这里坐了快一下午,听到的声音俱是拖沓凌乱混杂沉重喘息。他预感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正好看见拾级而上的逆光身影。
男人身高腿长,宽肩窄胯,腰背挺直。即使走在老城区的旧住宅楼道里,也无端有一种从容的矜雅。他从下面走上来,郁霁和他的对视变渐渐变成了仰视,等他终于走到门边时,郁霁就不得不仰着头,呈现出一种完全受人摆布的弱势姿态来:“哥哥。”
“小霁来了?”
他的哥哥郁司昭似乎在笑,好像收到惊喜一样的笑容。他弯下腰,托着郁霁的肩背把他半拖半抱的拉起来,拿了钥匙开门,“怎么不提前告诉我,等了很久吧?”
郁霁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是被墨汁浸透的松木味道。他深呼吸了几下,才在郁司昭的搂抱下勉强站起来。一直蜷缩在身下的双腿骤然得到解放,肌rou一阵酸麻。腿脚脱力得跟不上郁司昭的步子,他只跟着走了几步,就全赖在了郁司昭身上,几乎是被抱进了屋里。
房间里的装修和外面的环境完全不同。从门垫到装饰墙,无一不Jing致干净,设计温馨。郁霁被放在宽大软弹的沙发上,想起自己脏兮兮的裤子,刚站起来小腿就酸软麻痒,只好又坐了回去。
“就傻等着?不知道联系我?”
郁司昭坐在他身边,轻车熟路的捞着他的腿揉捏。手掌按揉下那一阵酸胀猛然加剧,郁霁猝不及防间叫出声音,求饶道:“哥哥别动了,让它自己好吧。”
“这样好得快一点。”郁司昭安慰似的回答他,手上动作一点没停顿,大掌顺着小腿线条游走,所过之处全是酸软。那又不是单纯的痛或者痒,拥堵的血脉叫嚣着,有针尖从内而外的刺穿皮rou,磨人难耐。
郁霁弯着膝盖,两条腿都被揉弄得发抖。他抿着嘴巴隐忍,直到僵硬的腿终于不再发酸发麻,怎么按也不难受了,便嚷音沙哑的示意道:“好像不麻了。”
“是吗。”郁司昭随口回答他,又握着他的小腿来回按摩一轮,才放开了手,问:“怎么不声不响的过来了?母亲刚才还问我你来没有呢。”
“我……”
郁霁闻言,为难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不是故意要在哥哥面前摆出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幸好郁司昭放在他身上的专注眼神足够包容,他犹豫一阵,才吞吞吐吐道:“哥哥,我有病,我好像是同性恋……”
窗外的太阳早落下去了,深沉暮色涌进没有开灯的屋子,把郁司昭的身影勾勒得模糊压抑。但他坐得离郁霁很近,所以郁霁清楚地看见他一脸哭笑不得:“小霁,同性恋不是病。”
“你又不是,你怎么知道。”
郁霁固执己见的发了个牢sao,把他客观的反驳理解成了虚假的安慰。他小声咕哝着,跟他剖析自己的病情:“我对女人没有感觉,看到男人的裸体才会硬……”
郁司昭无奈道:“你喜欢男人,所以只会对男人有性冲动。这没什么不对的。”
“我跟爸妈说我有一个朋友是同性恋,”郁霁对他的解释充耳不闻,自顾自的慌乱着,“他们说……他们说同性恋都应该去Jing神病院治病……如果他们知道我是同性恋的话,肯定会把我送到Jing神病院去的!”
那确实是他的父母会做的事。饶是郁司昭有心安慰,也说不出“他们会理解”这样放在父母身上堪称是异想天开的话来。
他看着郁霁,和他满眼的急切绝望对视,只给出一点无力的保证:“我不会告诉他们的。等你能独立了,再决定什么时候出柜,好不好?”
这显然不是郁霁想要的承诺。他摇了摇头,像是哀求似的:“哥哥帮我。我一定要在开学之前好起来。”
也许是受了父母的影响,他固执的觉得自己有病,怀着自己能够从这荒谬病症中痊愈的期待。郁司昭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纠正他的想法,只得暂时配合,等他自己发现这甚至不是病,所以根本没有所谓治好的可能。
“你想我怎么帮你?”
“锁起来。”
郁霁小心翼翼的试探他脸色,见他只是皱着眉头沉思,得了些底气似的理直气壮。他知道郁司昭一向是这样,对他的任性请求先说拒绝,等不到他说第二次,便会为难但妥协地应好。
“哥哥先把我锁在家里,我就不能出去找男人了。然后……还有些事情要麻烦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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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霁背着的书包不知道装了什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