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
我和清介大了莉莉五歲。
也就是說,我們永遠沒有同校的機會。
穿上水手服的莉莉,穿上白色制服襯衫的莉莉,我們只能在家見到。
後來,連這個機會也失去了,非常可惜。
鏡子前,莉莉正在扣襯衫的釦子,進行到胸前的時候,遇到了小小的阻礙。
她苦惱地解開釦子,脫下襯衫,打算把內衣背扣再往內扣一格。
她又長大了。
這個認知令我愉快,隨即又生出無盡的煩悶。
她在學校,會被我不認識的人注視,或許還拿來開下流玩笑,而我卻無法阻止。
「莉莉,平常的話,還是套件背心吧。」我說。
莉莉轉過身來看著我,豐腴的嘴唇翹得更高了。
「那不就更扣不起來。」
她的語氣平鋪直敘,但表情有淡淡的嫌棄。
我趴在床上裝死。真香。
清介衣著整齊地從浴室走過來。
和我應付了事的隨性打扮不同,清介十分注重外表。
準確地說,清介凡事力求完美,一分鐘都不懈怠。
從小,清介就是雙胞胎中冷靜得體的那個。我們的腦袋都不笨,但我就是不願意好好靜下心來唸書,對榮譽、責任也沒有太大的感覺,清介則對掌握權力,控制他人這件事很有興趣,能夠耐心潛伏,等待機會成熟。
父親會選擇誰當繼承人,很明顯了吧。
原本母親對我也有嚴格要求,但清介的優秀讓她足夠安心,於是我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穿拖鞋出門,她也終於可以拋下母親和妻子的身份。
現在,清介無視了水平橫躺的我,走到莉莉後頭。
她渾身放鬆往後倒,從穿衣鏡中,看他伸手穿過她的腋下,替她把剩下的釦子扣上。
「莉莉總是讓我很有成就感。」他愉快地說。
「我覺得很麻煩。」她蹙起眉頭,「運動很不方便。」
我想起第一次見到她,馥郁繁茂的花園裡,她從樹上倒吊下來的樣子。
她現在應該做不出那種姿勢了。
「但是哥哥很喜歡。」他說。
「你當然喜歡,又不是長在你身上。」
這種話也就莉莉能說而已。清介恨不得她一直說。
換作其他人,連說的勇氣都沒有,有勇氣說的,早就不在圈子裡了。
「這是享受的副作用。莉莉難道不舒服嗎?」
耗時五分鐘,那四顆平平無奇的釦子,終於扣好。
「是沒錯啦。」
清介沒有退開,雙手環繞著她扁平的腰肢。
等待著。
等待著她錯怪他的補償。
她向側邊揚起下巴,白皙的頸脖拉得修長。
清介理所當然地俯下身,含住他應得的安慰。
我酸溜溜地喊,「哈囉?我還活著?」明明是我先來的?
我的雙胞胎兄弟從鏡子裡給我輕飄飄的一眼,吻得更深入了。
瞎了。
莉莉看向我,用殷紅溼濡的嘴唇問:「侑介哥也要親親嗎?」
我還沒答應,清介就快速替我回絕:「不用。」
「我當然要!」說好雙倍的快樂呢?
我從床上跳起,先是故作嫌棄地抹掉清介的唾ye,才去親吻她。清介轉而進攻柔軟的耳垂,吃得津津有味。
11歲時,我和清介私自搭著電車,走了長長的路,去偷看父親寵愛的私生子是什麼模樣。
在母親的影響下,我們對這名私生子懷有模糊的惡意。
那是一座帶有小花園的洋房,我和清介扒在圍牆邊,小心翼翼剝開作為綠籬的灌木。
草木花叢間,擺著一張方桌,兩張椅子。
上面坐著父親和一個美麗的女人,兩人邊吃邊聊,像真正的夫妻。
父親的面容是前所謂有的寧靜平和,帶著淡淡笑意的視線頻頻朝某棵樹看去。
他喊:「莉莉,回來吧,危險。」
樹上一陣騷動,一匹黑色的綢緞在半空中滑開。
原來是個擁有濃黑長髮的小女孩。
她叫莉莉。
莉莉矯健地從樹上下來,伸手讓早已準備好濕手帕的女人擦拭。
十隻指頭被她細心清潔過。
我心想,幾歲的人了,還不會擦手,真沒用。
父親將她抱到腿上。
我心想,幾歲的人了,還要人抱,真沒用。
父親親手替她把鞋子脫下。
我心想,幾歲的人了,還不會自己脫鞋,真沒用。
女人說:「莉莉離我好遠哪。」
莉莉便踩著父親結實的大腿,撐著方桌,去親她的母親的嘴。兩張相似的rou呼呼的唇,啵一聲。
她們吃吃傻笑。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