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这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冰冻三尺,大雪纷飞。亏得算个丰年,大部分百姓还能勉强支撑,也总有几户破落人家,免不了在饥寒中死去。街上的人家不时看见县衙的杂役拖着板车去收尸,至多道几句可怜,谁家又比谁家好过多少呢。
雪终于停了,憋不住出来走动的人不少,停了月余的集市又办了起来。屯着些不多见蔬菜的小贩能赚上一笔,卖炭的生意也很红火,卖杂糖果子瓜子儿这些年货的,也能卖出去不少,鹿溪县城总算热闹了起来。不过热闹了没两天,就出事儿了——王员外家的小公子没了。
今年冬天这么冷,冻死几个人大家也不觉得稀罕。稀罕的是这员外家的小公子冻死在自家后院里。王员外打死也不信自家心肝宝贝会半夜没事儿做在院子里把自己溜达死了,疑神疑鬼觉得是今年雪太大闹出了雪姬,在院子里请人做法弄得乌烟瘴气到处飘。街上流言四起,不过多数人也就当个谈资。这王公子也算一表人才,不少媳妇姑娘还是暗自惋惜了一番的。
没两天,张员外家的二公子也没了,侍女好好的服侍着公子睡下,第二天却被发现公子冻死在大街边。隔天,死了一家富裕商户的儿子。再隔天,鹿溪客栈家的继承人没了。一时间人心惶惶,出了雪姬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家里有儿子的都小心叮嘱,早早的睡下,听见女子喊自己名字的千万别应,真撞见了马上闭眼,千万别被雪姬勾了心魂。这些年轻小伙儿在幼时都听过雪姬的故事,美丽的女子在寒冬中怀着极大的怨愤死去,在雪中化妖,专夺年轻男子的性命。她会呼人名,若是应下了,直视了她的眼睛,就会被勾走心魂,冻死在雪地里。传说中的雪姬美艳无双,但是见过的人都没了,没人知道雪姬到底长什么样。
吴公子才接手了吴家金铺,算是鹿溪有名的富户。娶来的正妻因病夭亡,也没续取。这几天关于雪姬的流言他有所耳闻,稍稍有几分心慌,最后也没太当回事儿。这天他亲自守在铺子里,炭火暖烘烘的,也没几个客人,熏得他昏昏欲睡。临近傍晚时,有一白衣公子上门,欲打一串金铃。
“掌柜的”,只听一声唤来脆如霜雪。吴公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盯着来人近乎呆滞。白衣公子发黑如墨,肤白胜雪,一双凤眼上挑,微宽的眼角透出淡淡的粉红。高挑的鼻梁,圆润的鼻头,秀气的人中,红如含桃的菱唇,一张Jing致的脸庞无处不美。
“掌柜的,我想打一串金铃作为腰饰。”
吴公子回过神来,马上起身招待。
“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对金铃的样式有何需求。店里颇有些漂亮的样式,公子可以细细挑选。”
“我姓白。样式嘛,我喜欢一串圆形的小金铃串起来,声音要够脆。”白公子倚靠着柜台,纤长的手指抚弄着一把金制的长命锁,勾得吴公子的眼神也在那锁上流连。
吴公子紧紧心神,把店中的金铃都取了出来。大大小小的金铃放在缎子做的衬布上,泛着悦目的光泽。白公子似是颇为喜欢,一双白净的手在众多金铃中仔细挑选。吴公子的眼神好像在盯着金铃的花纹样式,实则紧紧跟着这双手,每一个漂亮白润的指甲,每一个修长的骨节。
“就这些吧,劳烦掌柜的请师傅把络子打得漂亮些。”
吴公子回过神,双手接过白公子选好的金铃。他的手指碰到了白公子的手,一阵酥麻的痒意从骨缝里冒了出来。
“掌柜的,这串金铃我几时来取?”
“……哦,公子是否急要?”
“急要。”
“络子打得漂亮要些功夫,我请老师傅优先把你的金铃做好,公子明天这个时候就可以来取了。”
“有劳掌柜了,这是押金。”
白衣公子拿了一颗玉珠子出来,放到吴公子手上,朝吴公子微微一笑,生生让吴公子打了个颤。吴公子似是迷了心魂似的盯着他看,目送他出了店铺门。等人影消失不见了,还久久回不了神。
“如白公子这般美人,我在鹿溪从未见过。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显赫人家过来镇上,要不明天向白公子打听打听,结个善缘吧。”吴公子直至关店回府,仍是满脑子白公子的音容笑貌。他也有过妻子,和妻子相敬如宾。虽然和睦,但从未尝过如此牵挂滋味。自觉今天才知道自己贪恋美色至此,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却忍不住痴痴笑起来。
当天夜里,鹿溪街上没有出奇怪的人命。
吴公子催着手下的匠人给金铃打上了繁复Jing致的络子,一串金铃在雪光反射下熠熠生辉。吴公子还算满意,一直攥着这串金铃,时不时望向门口,就等着白公子的到来。
到了傍晚,白公子来了,他依旧是一席白衣,却是换了一根青色的腰带。宽宽的腰带掐得腰身细细的一围,垂下的带子随着他的步伐来回摆动。吴公子这才注意到白衣公子十分纤瘦,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时不时瞟向他的腰身。
“掌柜的,金铃可制好了?”
“打好了,公子看可否满意?”
白公子仔细摇了摇那串金铃,金铃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