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是有大夫的,孩子是保住了,容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把秋澄接出了小院子,还找了个侍女来伺候他。秋澄不敢对他的决定做出什么质疑,只能乖乖听他安排,每日的吃食用度都比以前好上许多,侍女阿萍照顾他也十分用心,只是容玉不再露面。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秋澄的肚子总算是七八个月了,哪怕此刻生下来也是能活了。阿萍便伺候得更加尽心。
一日秋澄正在午憩,阿萍把他叫醒,喂他吃了一碗燕窝羹,便带着他往后门出去。秋澄自从家里事变,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只像个安静的瓷娃娃,全听凭容玉的差使。他知道阿萍带他出去必然是受到容玉指使的,也不想去深思他们究竟想带自己去哪里,只安心养胎,容玉那晚答应了,只要他把孩子生下来,他可以见他爹一面。
秋澄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的爹爹是个好爹爹,但却不是个好官。
十几年前南方旱涝,朝廷拨款救灾,他爹爹中饱私囊,搜刮下来十万,全进了秋家私库。小地方的县令发现款项对不上数,不肯接受上面的“安抚”,执意为民讨公道,还想上京请命,被他爹爹伙同几个幕僚害死了。
那个小县令就是容玉的父亲。
所以秋澄没有办法恨他,他做出再过分的事,这些事的因都是他爹爹种下的,如今不过的偿还果报。
秋澄被教的很好,整个人单纯又善良,他自小便觉得爹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今陈年旧事一番揭开,他自然是受不了爹爹是这样的人,可这么多年的疼爱也不是假的。对又如何,错又如何,爹爹错的,他帮着一起还就是了,他愧对百姓,愧对容玉,他早就失去了向世人抗争的权力,他活该含着羞愧死去,这样才勉强可以帮爹爹偿些罪孽罢了。
只是他偶尔也会想,一开始容玉便是抱着心思接近她,从相遇,到相爱,其实只有他一个人在沉沦,容玉面上待他的好,私底下全是刻骨的恨。所以他偶尔也会想,若是当年没有爱上容玉,会是怎样的一番风景。
少年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一旦遇见了,就是穷极一生的心结。
容玉和秋澄认识在一个秋天。秋澄带着侍女溜出去放风筝,谁知道风筝线断了,被树底下看书的容玉捡到。秋澄赶过去想把风筝要回来,刚好看见容玉举起它对着太阳,眯起眼细细欣赏上面的花纹图样。秋澄有些不好意思,那本就是他的涂鸦之作,容玉却那样仔细的看。秋日的阳光透过风筝薄薄的翅膀洒在容玉脸上,为他渡了一层光。
秋澄的心脏跳动便不归自己管了。
很俗套的相遇,话本里才子佳人的相遇都比这美上一万倍。可当容玉笑着把风筝还给秋澄的时候,他就那么爱上了容玉。
容玉那么好看,指节修长俊朗,双手托着轻飘飘的风筝递给秋澄,笑得那样清风朗月:“小公子,可拿好了。”
怎么会不爱他,秋澄怎么会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