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院子离正院极近,雕梁画阁,Jing致非常。
秦雪嫣却没有住在正房,而是住在了又热又昏暗的西厢。
年年在西厢前停下了脚步。
陪同年年前来的武威伯世子夫人蒋氏见年年沉下了脸,神色尴尬,清咳一声道:“五弟妹原是住正屋的,和五弟吵了一架后,就负气搬了出来。”
年年心情很不好,在万大夫检查过药囊后,本就暴躁,听蒋氏把责任全推给了秦雪嫣,神色顿时冷下,冷冷开口道:“世子夫人这么说,还是我们嫣表姐的不是,自讨苦吃?”
蒋氏赔笑道:“都是我们五弟不好,自小被宠坏了,小孩子脾气,受不得委屈。五弟妹还怀着他的骨rou呢,他也不知让着些。”
年年看了蒋氏一眼:她貌似责备梁季霄,实则还是在怪秦雪嫣,暗指秦雪嫣仗着有孕不把丈夫放在眼里,给丈夫委屈受了。
梁家可真是护短得厉害。她以郡主之尊,作为娘家人为秦雪嫣出面,梁家人都是这样的做派,可以想见秦雪嫣平时在梁家,明里暗里受了多少冤枉气。
年年冷笑:蒋氏敢如此,可见平时是惯了的。她以为自己和秦雪嫣一样,为名声、礼法压制,又无人撑腰,受了暗气也只能忍气吞声吗?
自己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和梁家争辩是非对错的,就是为了给秦雪嫣撑腰、出气。
年年睨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贵府既知道五公子不好,怎么不好好管教?我们嫣表姐在家原是千娇万宠的侯府嫡女,嫁过来不奢求贵府将她当女儿看待,还要忍气吞声,照顾个长不大的孩子,这是造了什么孽?”
蒋氏噎住:这位郡主是真听不懂自己的话,还是装傻?自己说五弟不好,谁都知道只是出于礼节,意思意思,她居然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了。
她勉强笑道:“郡主说笑了,小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 ,打打闹闹本是寻常,旁人怎好多管?”
年年眼皮都不抬,啧了声道:“那是贵府没点大家的规矩。到底立府不足二十年,但凡有些底蕴,厚道些、讲究些的人家,谁会黑了心肝,让别人家千娇万宠的女儿在自家受屈。”
这话越发不客气,简直是直接掴脸,直指武威伯府没有底蕴,不厚道,不讲究,黑了心肝。
武威侯府底蕴不足,原是府中人最大的心病,被年年毫不留情地指出,蒋氏连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又惊又怒: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憨憨,这般嚣张无礼。秦雪嫣人还在梁家呢,她就敢撕破脸了?
屋中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一个容貌清秀的小丫鬟从屋里走出,神情感激地看向年年,行礼道:“见过郡主。”再随随便便地向蒋氏行了一礼,“我们少夫人请郡主和世子夫人进去奉茶。”正是秦雪嫣的贴身侍女双鱼。
蒋氏脸色难看,冷冷剐了双鱼一眼,碍于年年在,不能把她怎么样,暗暗记在心中,勉强压下怒气,对年年道:“郡主先请。”
双鱼打了帘子,一股熏人的药味从里传出。
屋中光线不好,大白天也掌了灯。秦雪嫣躺在床上,神色憔悴,巴掌大的瓜子脸色若金纸,下巴尖得瘆人。薄薄的锦被下,隆起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听到她们进来的动静,她亦是一动不动,仿佛毫无所觉。
年年心头一震。她还记得三年前秦雪嫣去静江府时的模样,刚刚及笄的少女,纤弱袅娜,楚楚动人,一对雾蒙蒙的翦水瞳子动人心魄,委实是个标致的美人儿。可如今,这双美丽的眼睛却是死气沉沉的,仿佛失去了全部希望,再也不见曾经的灵动与生气。
蒋氏笑道:“五弟妹,看我带谁来看你了。”
秦雪嫣的目光慢慢挪到年年面上,许久,露出疑惑之色,迟钝地道:“郡主?”
纵然三年前在顺宁郡王府,年年和秦雪嫣并为建立多少交情,这会看见她的模样,也不觉恻然:好好的娇花般的女孩儿,嫁入夫家不足一年,竟被夫家揉搓成这样。
她柔声道:“嫣表姐,我来看你。”对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万大夫道,“嫣表姐脸色看着不好,劳驾您仔细看看。”
蒋氏脸色微变:“郡主,五弟特意请了太医院的王太医帮五弟妹看过了。”
年年嗤笑一声,乌溜溜的杏眼中满是嘲讽:“世子夫人的意思,太医院的太医看过了,旁人就不能帮嫣表姐问诊吗?”
蒋氏神色尴尬:“倒也不是,只是没有必要如此。”
年年扬起下巴,神态傲慢:“有没有必要,我有眼睛,还需要你告诉我?”
蒋氏再度噎住,气得心口发疼:这位福襄郡主说话也太呛人了。她身为伯府世子夫人,公公得势,丈夫地位稳固,一向顺风顺水,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却又无可奈何。
眼前的这位郡主,地位着实特殊。顺宁郡王乃皇家姻亲,世代镇守广南,深受历代帝皇信重。他的女儿到了京城,便是天子,也要拉拢优待,以示恩顺宁郡王,稳定西南,绝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的伯府得罪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