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文学院前的校钟敲完了第二十一响,余音还缭绕着没有完
全消散的时候,我把刚在看的口袋书塞进了侧背包里,站起来伸一伸懒腰,整一
整衣服。
过了几分钟,叶明从对面文学院的大门口走了出来。她刚出来的时候没有看
到我,先把眼镜摘下来,哈了几口气,掏出了眼镜布擦了擦。今天的天气略有凉
意,她的上半身穿着大V领剪裁的深紫红色长袖针织衫,下身是白色的短裙,搭
配黑色的大腿袜和及膝靴,显得颇有青春感。
她把眼镜擦乾净了以後,一时却也不戴上,揉了揉眉心,显得有点疲乏的样
子。我对她招招手,叶明眯起眼睛看了一下,才想到把眼镜戴回去,看到是我,
微微一笑,走了过来。
「怎麽会跑来了?」「刚去附近看完施工现场,记得你今天跑来听课,所以
就顺便绕过来。後头还有课?」「没罗!」叶明笑了笑:「人家教授要下班了。」
她扬了扬挂在臂弯上的大提袋:「你没来的话,我本来就打算晚上要找个咖啡厅
去坐一坐,写点东西。」她把提袋移到肩膀上,拨了拨额头前的头发:「我中午
没吃,现在饿死了,我们先去吃点点心吧?」五分钟後,我们两个并肩坐在学生
福利社前,小广场的木椅上。叶明铺了张面纸在膝盖上,拨着茶叶蛋壳,我则拆
开了一份冰淇淋三明治。
「这种天气还吃冰啊?」「怀念嘛,而且今天只是稍稍有点凉而已。」我在
她露在裤管末端和袜头中间的大腿肌肤上捏了一把:「有人穿得更凉,我都没说
话了。」叶明在我的手背上轻轻的打了一记:「听课吗,所以入境随俗一下,被
大学生叫什麽姊,感觉也不好。」「大姊!?阿姨吧?」「哼!」叶明板起脸来
:「姑娘,我是文明人,向来不动手动脚的,所以我请别人打你!」「吓死我了。
快吃吧!」「这边你很熟吧?」「不,电机馆在椰林大道底,我偶尔来这找方彤
而已。」「你们是从大学开始在一起的啊?」「其实并不是,」我把剩下的半块
饼乾夹冰淇淋塞进嘴里,一边说:「你知道的,方彤她爷爷跟我的nainai是兄妹,
三十八年来到台湾以後,我们两家就一直住在同一个眷村。所以连我父母跟她爸
妈也都都混得超熟的,两家搬来搬去不是邻居就是对门。」「所以?」叶明把吸
管含在嘴里,啜饮着罐装的绿茶,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我,暗示我继续说下去。
「总之,我跟她一起长大,也一起上下学,一直到高中毕业为止,几乎天天
见面。」「你们高中不是分开念男女校吗?」「是啊!我念的男校跟她念的绿色
乌gui女中,还是在同一条公车路线上。那时候方彤已经很标致了,所以我娘交代
我每天得去女校门口等她放学,然後护送她回家,甚至还逼我跟她去上同一家补
习班。所以啊,总算等到上了大学之後,科系和上课时间都不同了,我们就决定
尽可能离彼此远一点,能别碰头就别碰头罗!」叶明「嗤」的一笑:「怎麽讲得
好像很无奈的样子?其他时候不说,国高中的青春期啊,能跟个美女形影不离,
其他同学一定羡慕得很吧?我记得彤姐还是仪队队长,那可是花魁哪!」我耸一
耸肩:「花魁?如果有人心情不爽的时候,会把穿了一整天的长筒臭袜扔在你的
脸上,看你还能对她抱有什麽遐想?」叶明「噗」的一声把嘴里的饮料喷了出来,
笑得直咳嗽,咳了好一阵子才继续讲话:「原来她老早就是这个德行。」「侯文
咏讲过:「侏儒也是从小长大的」,就是这个意思。」叶明又笑了好一阵子,把
眼镜摘下来,擦了一擦笑出来的眼泪:「我想我现在可以理解你说的,当时想离
他远一点的心情了。」叶明吐一吐舌头,放低了声音:「可是彤姐跟我说,她的
第一次是在大学给你的耶!」「是没错啦!」我顿了一顿,刹时间脑子里转过了
很多回忆:「唉,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叶明嘟起了嘴巴:「这个意思是
不想讲罗?」「叫方彤自己跟你说吧,我想起来就伤心。」「啊,讨厌啊,你越
这麽说,人家越想要听你自己讲呢!」叶明挨着我的手臂轻轻摇晃着,故意装出
娇滴滴的声音:「讲嘛!讲~~嘛!」我拿起我的饮料来喝,给她来个装聋作哑。
叶明摇了一阵子,知道我不会说了,也不说话了,抿了抿嘴,假装生气的样子。
我轻轻的在她露在V字领外的滑润颈项上亲了一亲:「这种事情就算肯说,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