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脸上也没个血色,只觉得像做梦似的,不真实,天悬地转的。
好一通折腾,才慢慢的缓了过来。
这一通闹,感觉她心跳都要麻痹了一样,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被颠着轿子一通闹,送上船的。
上了船舱,眼前还是晕,只恍恍惚惚的听见她亲娘在岸上哭,哭的撕心裂肺似的,还有她两个哥,两个嫂,一堆的亲戚,也哭的跟什么似的。
蔡氏却只想笑,她也确实是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止不住的无声的落了下来。
“儿啊,儿啊……”蔡老婆子道:“……去了要好好过日子啊,娘就放心了,放心了……”
蔡氏却是连声都不出。她闭上眼睛。
不错,一千两买断了亲情,一千两断了血缘。
从此去后,她虽姓蔡,却再不认为自己是蔡家人了。
像前世一样的经历,她年纪虽轻,却自知命苦,这短短的生命之中,最甜的时候,也许只有丈夫还在的时候,也就那么短短的时间,像梦一样,转瞬即逝,自他去后,她的生命里全是苦涩了。
在娘家的日子,仿佛都模糊了,也记不清了。
记得的,只有已逝丈夫的笑,那么暖。却也像风一样,散的快。无影无踪……
女子,像水中的浮萍,无根之人,除了随波逐流,半点不能自主。
她无力的靠在船舱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听着蔡家人哭的像模像样的,张广才撇了撇嘴,冷笑一声,道:“一千两卖女儿,那馆子里的老保子都没她这么划算……”
“这么急着送走,还不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旁的人七嘴八舌的道:“啧啧,哪怕是作妾,好歹也得知道人家长的啥样,是老是小不是?!这叫什么事儿?!果然破落户就是破落户,这么不讲究,连个体面都不顾。”
“体面?!这种人家,能顾什么体面,只认银子,”另一人笑道:“有了银子,祖宗不认,六亲都能不认,还能叫体面?!听听,现在是哭的像模像样的,明儿开始,为这一千两,他家两个儿子能打起来,瞧着吧,有的热闹可看……”
张广才听了一乐,道:“打破脑袋才有意思呢……”
众人一时哈哈大笑起来。
船也开始撑走了,媒婆站在船头,对着岸上摆了摆手,然后进舱里去了。只有船夫在撑船,然后越来越远。
这一条河,也不宽,也不窄,但这是江水的一条支流,顺水而下,可以直到府城。若是大船,一日功夫就能到,若是这种小船,划个两三日也就到了,当然,在半路停靠的话,是另外一说。别看这一段水不长,但因为是江水支流,贸易点不少,有很多小码头,当然不像后世那样修的那么壮阔,就是可以停靠的小码头,有住的,有卖吃的,也有卸货进货的,若是停靠,还得耽搁。
但人都去了,蔡家人也不可能跟去,因此,也就没人知道蔡氏到底嫁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只知道传说是真有钱。
当然,也确实是有钱,一千两是真金白银,能是假吗?!
这事透着邪乎,百姓们都在寻思着莫非那男的是个大胖子,老头子,或是残缺的?!有病的?!等等的猜测很多。
但猜测再多,这蔡氏是顺水而下,从此以后,是真正的消失了。
船走了,吴仁与钱寿康也放心了,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雷哥则又去进货了。剩下的,都是他的事。
而张广才也是在到处听八卦,他就乐得不行,想要盯着蔡家,是不是晚上就分钱不均,要打破脑袋了。
哪知道,这才半天功夫,蔡家还没打起来,林老婆子的消息先来了。
“咋回事,咋回事,出什么事了?!”张广才生恐错过了事情,急的也不看蔡家的热闹了,拔腿就往林家跑。一面还问也要看热闹的人。
那人却也是看了热闹,道:“集市上有人说,林老婆子绞了头发,要做尼姑去了,也不知道真假……”
“啊?!”张广才怔了一下,道:“这是闹哪一出?!”
便急吼吼的跑到了林家去。
林老婆子看不着了,但是周边的人都说林老婆子确实是绞了头发,一门心思的要出家。
张广才只看到林老婆子的几个侄子和亲戚急的跳脚,在外面苦劝。
张广才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之前只觉得这老姑婆实在可恨,现在看着又可怜。
一个老太走过来道:“造孽啊,她对蔡氏也不是故意那么做的,只是儿子死了,一时钻死胡同了,现在大概是觉得有愧吧……”
另一个老太道:“也算是有良心了,蔡氏没走之前没闹,估计就是等着她顺利的嫁走。”
“倒也没寻死,便真算是良心了,”老太道:“这事若搁我身上,我怕是得一头碰死,真活不下去了,她也是可怜,为了蔡氏着想,也是不敢死,不能死,她要是死了……这事又该怎么闹呢,蔡氏脱不了干系,这两个,也是可怜人,可惜没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