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月来到镇海后的所作所为——先是假扮蒋韵仪讨好他的儿子,又在遇见福王之后使计远离,福王也替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说情……直至今晚,西岭月这两锭金子和那重重一巴掌,让他再信了三分。
想到此处,李锜心中已信了八分,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醉意满满的李成轩。此时屋内几人都算他的心腹,他便也不再顾忌什么,指着李成轩询问白居易:“乐天,你可看清楚了,今夜行刺你的是不是他?”
其实白居易根本没遇上什么刺客,不过是为了让李成轩脱身,故意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两刀。此刻听李锜这般说,他也装模作样地凑上前去端详李成轩,又将他的两只衣袖撩起来,看了看他光裸的手臂,这才摇头回道:“回主公,那刺客绝不是福王。”
“哦?”李锜挑眉,“你如何确定?”
“因为,”白居易随口胡诌,“那刺客被属下抓破了衣袖,属下看到他臂上刺了几个字。”
“什么字?”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李锜顿时变色。
如此折腾了一整夜,待到天明之前,李成轩终于醒了酒。他得知自己昨晚的荒唐事,连连向李锜道歉,还特意叮嘱此
事不能外传,以免失了皇家体统。
李锜自然是连声遵命,又将生辰纲的礼单放下,这才带着裴行立和白居易离开御园。西岭月隐在暗处,眼见他们一群人纵马远去,才敢折回来与李成轩会合。
这一夜总算有惊无险,西岭月也演戏演得很过瘾,想起自己还打了堂堂福王一巴掌,心中有些得意,只差将那只右手供起来。
然而她很快就尝到了后果——李成轩径自返回内室沐浴更衣,又去用了个早膳,再去后院清点生辰纲的数目品类,足足让她等了两个时辰才重新出现。此时天色早已大明,旭日东升,李成轩改换一袭白色常服,身无繁缀,更加衬得那张脸面若冠玉,清俊无比。他就这般清清爽爽地返回前厅,龙涎香气瞬间弥散整间屋子。
这样的他西岭月从没见过,不禁微微失神,仿似透过他看到了旁人。而那个人……也是偏爱白衣,也是这副打扮。
李成轩见她失魂落魄,淡淡质问:“方才过瘾了?”
西岭月回过神来,想起此事也是惊得一身冷汗。方才那两锭金子掉出来,她生怕李锜看出端倪才出此下策,一是为了转移李锜的注意力,二来也是想找个理由出去把金子处理掉,以防止李锜事后又来找她。
如今想来,大约是李锜老眼昏花,屋内烛火又暗,他根本没瞧见那金子上刻的什么字,否则她也难逃此劫。西岭月越想越是庆幸,
仔细再看李成轩,见他脸上已看不出红掌印,遂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您一定明白。”
李成轩冷冷评道:“演得太过。”
西岭月可没觉得自己演戏太过,反而觉得自己应变极快,颇为机智!她抬眼看到李成轩额角的青紫尚且明显,又出声反驳:“那也不比您演得逼真,还特意将额头给撞伤了。”
李成轩闻言略微沉默,竟说:“是裴行立打的。”
“啊!”西岭月大为意外,“裴将军……他比我还胆大!”
李成轩扫了她一眼:“谁也不如你胆大,忘性更大。”
“谁说的?我的记性是最好的!”西岭月自信满满。
李成轩好心提醒她:“昨晚在密室……”
“啊,密室!”经他这般一提,西岭月猛然想起昨晚在密室里的所见所闻,心头一颤,旋即改变态度望向李成轩,“王爷,求您赶紧送我走吧,再晚我的小命可就没了!”
李成轩见她态度变得比翻书还快,无奈失笑:“放心,李锜还要靠你拖延赴京的行程,月底之前他不会杀你。”
月底……西岭月心里算着时日,更加担忧:“只剩下半个月了啊!”
李成轩见她如此忧惧,面色也肃然起来:“西岭。”
“嗯?”西岭月抬眸望他。
“我答应你,定会保你平安离开。”
“此话当真?”
“绝不食言。”
“王爷……”西岭月霎时有些感动。
李成轩见不得她这副样
子,摆手道:“好了,说正事。”他的右手食指又开始敲击桌面,片刻才道,“昨晚在密室,你是否听见李锜提到了两个人?”
“一个‘阁主’,一个‘殿下’。”西岭月连忙接话,“这两人是谁?还有李锜说,他知道杀死李衡的真凶是谁。”
“如今我最想知道‘殿下’是谁。”李成轩脸色沉凝,“我朝之中,唯有太子、太后、皇后三人能称‘殿下’,李锜身为宗室,不可能不知道。”
此话一出,西岭月的脸色也变了。众所周知,当今圣上李纯壮年登基,刚到而立之年,尚且没有册立太子。而他的嫡妻郭氏乃汾阳郡王郭子仪的孙女,出身虽显赫,却不知为何没有被册为皇后,现以贵妃之名统御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