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觉得窗外的风变得有些冷了,李晔把嘉柔抱进怀中,为她挡着寒风。她着实很不安,那种不安源于某种恐惧。徐氏纵然有心机和城府,何至于让她怕到这个份上?
他抬手轻拍着她的背:“你放心,暂时还没有人能伤得了我。我还是惜命的。”
嘉柔不放心,抬头追问道:“如果那人以江山为要挟,让你为了大义献出自己的性命呢?”
李晔被她问得一愣。这个问题十分尖锐,若是换做以前,他恐怕会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他脸上略微带着点笑容,说道:“我时常想,这条命也不知道何时会到终点,既然总有一死,要死得有价值。那么为江山社稷而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嘉柔在怀中动了一下,李晔却按住她的背,接着说道:“可现在不同了。我曾经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许过一个愿望,凡事我会以你为先。就算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但只要知道你在等我,这条命我无论如何都会护好。你相信我。”
他的话语情真意切,目光灼灼地看着嘉柔。嘉柔相信以他的能耐,保得自己周全也不算难事。他对她的心也是真的。可她还是觉得不安,那种不安无法知道源头,却像小火一样,炙烤她的心。
“你知道我今夜跟父亲谈什么吗?我要他把李家带出长安,走得越远越好。趁着能走,走一个是一个。你表兄肯定也在安排崔家的退路。你跟他们一起走,好吗?”李晔揉着嘉柔的肩膀说道。
嘉柔仍是固执地摇了摇头:“他们是他们,我要留下来!就算你把我送走,我也会自己跑回来的!”
李晔被她孩子般的口气逗笑,叹了声:“那你就暂时住到城外的骊山别业去吧。总比城中安全一些。”
嘉柔知道他已经让步了,若再不答应,恐怕无法留下来,只能点了点头。
“天色不早了,休息吧。”李晔把她打横抱起来。
嘉柔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好像那是世上最悦耳的声音。
第二日,李晔便让玉壶收拾东西,亲自送嘉柔去骊山别业。他们去跟李绛和郑氏告别。李绛恰好在郑氏的住处用早膳,闻言只是叮嘱道:“你二人,自己担心些。”
他昨夜未睡,今晨已经有了决定,今日便上书自请外调。趁都城中的局势更坏之前,举家搬到外地去。这些事李晔心知肚明,旁人却不知道。
郑氏以为是最近家中总有人来盘问,他们想出去躲个清闲,也没说什么。
到了府门外,嘉柔看见孙从舟也在。他穿着竹青色的长袍,骑在马背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在长安呆久了,好吃的都吃遍了,实在是闷得慌。不如跟你们去骊山玩几天吧?然后我就云游四方去了。”
嘉柔听说他要走,吃了一惊:“你不给他看病了?”
“他”自然指的是李晔。
孙从舟扫了李晔一眼:“放心吧,昨天给他看过了。他这身子啊,虽然算不上好,但也坏不到哪里去。只要他自己不胡乱折腾,活个四十岁没问题吧。等以后我医术Jing进,再保他活得更长久一点。”
嘉柔瞠目结舌,浑身僵硬,不知道他说真的还是假的。四十岁,那就还有十几年了!那也是正当盛年啊。
李晔看到嘉柔的表情,搂着她的肩膀,对孙从舟说道:“她胆子小,你就别说胡话吓她了。再这样,我就不留你做客了。”他说话的样子还算客气,眼中却暗含警告之意。
孙从舟悻悻地撇了撇嘴:“昨日还说舍不得我,今日就变心了。哎,师兄真是好无情啊。”
嘉柔这才知道孙从舟刚才是胡乱说的,心里有些生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己扶着玉壶上马车了。玉壶帮她把软垫放在腰上垫好,笑着说道:“孙大夫怎么说也救了郎君几次,郡主就别生他的气了。这路上颠簸,您垫着会好受些。”
嘉柔看着窗外不语。她不是个小气的人,可受不了别人拿李晔的身子开玩笑。前世的经历,如同Yin霾一样笼罩在她心头。这也是她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的原因。
孙从舟没想到嘉柔会发那么大的火,自讨个没趣。李晔跨上马,来到他身边,低声说道:“以后不要再说那种话了,嘉柔不爱听。没准还会记你的仇。”
周围都是人,孙从舟生怕被旁人听到,小声回道:“我刚刚真的只是下意识地开个玩笑,哪知道她那么当真。回头师兄还是好好哄哄她吧,咱们这位郡主啊,脾气还真是大。”
“其实也不全是玩笑。”李晔目视前方,淡淡地说道,“我自己的身子,我很清楚。活到而立之年,都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
他在山上的时候,就明白自己的寿数应该比常人要短许多。那个时候也不觉得什么,生命的长短,对于他来说不重要,只要有意义就可以了。但是人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总是会变得很贪心。
他想多陪她一些时日,不想把她孤零零地抛在这个世上。他在身体不好的时候也曾想过,放她去跟能陪她终老的人在一起。可终究是舍不得,太贪恋跟她在一起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