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段竟遥压根就没有离开过C城,他用段竟权给他置办的身份证订了高级酒店,走的都是他的私帐,而他也没有去住。
他住在一家没有星级的普通宾馆,用的是冬青的身份证,而且位置也十分嚣张,就在他的学校和家的必经之路上。
他向大哥求助的时候没想到段川凌的念想有那么深,为了测试自己离开后段川凌的反应,段竟遥不止一次的故意晚归,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耍脾气,使性子不出校门。
段川凌只当他撒气,不太计较,但是当他有一天没打招呼跑到网吧待了一下午,天黑了也不回,手机也被他关机了,段川凌找到他的时候表情有些恐怖。
预感不对的段竟遥认错态度良好,而段川凌前天才把人做狠了,不好怎么收拾他,威胁了几句就不了了之。
但是之后他就知道了,自己身上绝对有定位器,能在自家孩子身上装定位器的混蛋,这份思想是很危险的。
段川凌的执念之深,深到段竟遥不敢想象,所以他几乎可以预见段川凌急疯了的样子,也暗自心惊绝对不能被发现。
他一个人无权无势,与其跑去一个陌生的国度依附一个不熟悉的指导者躲藏,还不如躲在打小熟悉的城市,起码他还可以随时观测到段川凌的走向。
而且有前面布置的一大堆幌子,他不怕自己被抓到。
段竟权让他放心,身份证和护照都算不得是伪造的,因为证件的本身是真的,只不过使用者变了一下,一时半会儿的段川凌还揪不出这层马甲,他就是安全的。
美国费城,段竟权第三次接到段川凌的电话是在深夜,手机震动的能量从床头柜源源不断的传来,失眠多日的Jing神绷成一线,一瞬间火气涌了上来。
抬手取过手机,睁开的眼睛里一派清明,半分睡意也无,他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两个生疏的字符“父亲”看了四十秒,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接通了。
“父亲,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段竟权的嗓音低沉,好似大提琴般醇厚优雅,缺眠少觉的日子让他声音多了分疲惫。
段川凌压着怒火的声音质问他:“你弟弟呢?”
“竟遥?他还好吗?”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段竟权沉默了片刻,坐起身拉亮床头灯,米黄色的灯光铺满格调冷硬的房间,有一种奇异的不和谐,却又不突兀扎眼。
“现在是凌晨三点,父亲,你总是喜欢挑不合时宜的时间问候我。”
“少废话,把你弟弟藏哪去了?”段川凌不耐烦到了极点。
段竟权冷冷淡淡的俯视着卧室内黑白交错的格子地毯,轻声道:“父亲,你在说些什么呢,我不明白。”
“段竟遥不见了,老子找了他快三天了都没找到,你敢说不是你干的?我可是查到你给他办的新身份和护照了,林远段?呵,你取的好名字啊。”
段竟权也有些意外他这个温室里花朵般娇养的弟弟竟然有这样的好本事,在段川凌的眼皮子底下躲了三天都没被找出来。
“竟遥不见了?”段竟权的语气蕴含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诧异,就和他前两次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如出一辙,他选择性失忆般地说:“真抱歉,我没有得到过这方面的消息。”
段川凌捏碎了钻石切割的水晶酒杯,威士忌溅了他一手,“你一定要激怒我是吗?”
段竟权沉默。
段川凌冷笑了下,用衬衫擦干净了手上的酒ye,“段竟权,听说你最近和lun敦的一个生物学博士走得比较近,对吗?”
沉默出现了裂痕。
“他叫什么?我想想,是不是叫周朗?一个挺漂亮的中英混血,我有他的照片,要不要发给你看看?”
沉默的裂缝在扩大。
段川凌继续说:“我和温特里斯伯爵私交不错,他刚好也是这方面的专家,要不要我拜托他去帮你看护一二?”
沉默彻底碎裂。
“不必了。”
段川凌满意的坐下来,“继续说,你一向很聪明。”
聪明人忍着脑仁突突的疼,舌尖抵了抵新生出来的智齿,消退的酸疼又被引了出来,他抵到半边脸颊有些发酸,才轻轻叹了口气。
“父亲,我多希望你能正常一点。”
段川凌不为所动,“我问你最后一次,你弟弟呢?”
段竟权语气淡淡的,“父亲,我现在在国外,对帮忙找到他的事情实在是无能为力。不过竟遥不是一直在你的看护下长大的吗?他离家出走,你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通话到此截至,段竟权看似什么都没说,但暗示得足够明显了。
段川凌思索着小儿子尚在国内的可能性,那孩子从来没出过远门,被他娇惯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个人在外面绝对活不下去,除非有人帮他。
指尖轻轻敲击着玻璃桌面,落地窗外的残阳敛尽最后一丝霞晖,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段川凌一口饮尽冰冷的烈酒,一团火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