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下午,段竟遥才醒,随之而来就是满身的酸疼,骨头散架了都不足以形容,仿若是被一只好奇贪玩的顽童的手拿着他的骨架拆拆拼拼,玩了好长时候才修好后留下的后遗症。
段川凌就守在床边,那状态和酸麻全身难以动弹的段竟遥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反差,一副Jing气神饱满十足的魇足。
段竟遥看着就来气,张开口要说话,发现嗓子干得冒烟。段川凌赶紧扶着他喂了半杯温水。
段竟遥就着他的水喝着,恼怒的咬上了他的虎口。
段川凌眉头也不皱一下,平心静气的帮段竟遥顺了顺背,好心情的问他还要不要了,段竟遥自己觉得没意思松了口。
“饿了么?”
“嗯。”
消耗大量体力怎么可能会不饿呢,但是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再喝也不可能吃得下多少,还要顾忌被使用过度的地方恢复,顿时心态更崩。
段川凌转身下楼端上来一小碟南瓜和一碗南瓜粥,温度都是恰到了好处,在段竟遥的背后放一个软枕好让他靠得舒服一点。
段川凌轻声慢哄着,切成半指宽细的小南瓜煮得夹不起来,只能用勺子。
“段叔带回来的板栗南瓜,煮得非常软,可以吃一点,味道也很甜,尝尝。”
段竟遥恹恹的,懒声问:“甜?”
“还好,不是特别甜。”
“你怎么知道,你吃了?”
“嗯,吃了一块。”
段竟遥不高兴的挑刺了,“段叔给我带的,你为什么要吃?”
识时务者为俊杰。
俊杰段川凌很有眼力见的道歉,“对不起,我下次再不吃了。”
段竟遥脸色变了,“还有下次?”
段川凌瞅着他脸色不虞,想看看他是不是拉扯到哪里了,但是段竟遥压着被子不给他掀。
“难受得紧?我给你再上一次药?”段川凌看着他脸色打着商量。
要是在床上这人也能这么好说话还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吗?段竟遥全然不觉的哭耗子的猫是真慈悲,而且他嗓子疼得厉害,什么都不想吃。
段川凌居然连西瓜霜含片都给他准备,塞了一片到小孩嘴里,才看他脸色好转一些。
只是下一刻就听到段竟遥问:“段叔买的?”
“……对”
“呵。”
段竟遥冷笑了,他就说嘛,以前他被段川凌在床上折腾狠了,嗓子都叫哑了,这人也没买含片啊,怎么今日就转性了。
“……”
段川凌叹气,也心知自己是真的过分狠了,就是不知道要哄多久呢?
段川凌有些愁,生气倒是没什么,可段竟遥本来食欲就不高,要是一生气吃不下饭可就糟了,他耐着性子喂了半碗粥,小半碟南瓜。
“再吃点?”
“走开。”段竟遥躺下睡觉。
段川凌端着餐盘下楼,一转角就碰见了守在楼梯口的老管家,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花白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小少爷还剩这么多?是不是不喜欢吃,他想吃什么我去给他做。”
“挺喜欢的,就是嗓子疼,吃不下。”
话一出口,老管家不赞同的目光就盯过来了,段川凌努力绷紧脸皮才没露出什么无表情之外的情绪。
“段叔,晚上再煮点粥,换一个。”
“知道了。”老管家接过盘子,走得远了才摇摇头叹气。
段川凌隔得远,不能听得特别清楚,但是他明确的听到了几个字,譬如老管家痛心疾首的哀叹了一声:“作孽啊……”
“……!”
段川凌的脸色微冷,但又不能发作,要换成别人他是绝不许如此揣测自己的,可是老管家相当于一手看护了段竟遥长大,已经很不同寻常了。
再往上数,老管家其实最开始是照顾段川凌母亲那一辈的,算是母家人,姓段只是巧合而已。单论这辈分,段川凌就要给几分面子。
可不管是谁,段川凌都很不喜欢有人置喙他和段竟遥的关系,这是唯一一根软肋,连他自己都不敢碰。
和小孩磨合了半年多的段川凌心态已然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或许已经明白自己当初的一厢情愿的想法有些不妥。
比如他可以控制一个人的欲望,却难以改变一个人思想,尤其是他的遥遥。
亮出了爪牙容易炸毛的段竟遥让段川凌突然意识到,往日小孩用来对付外人的武器往内对付自己,还是比较难哄的。
他不仅要给小孩顺毛,还有养护好这些爪牙,不能磕了碰了一丁点。
相比之前的笃定,段川凌陡然生出了不确定感,这种不确定感很少见,因为他素来喜欢掌控一切,可偏偏躺在他掌心的是他爱护如命的珍宝。
重不得,轻不得,打不得,骂不得,只能顺着,惯着,哄着,宠着。
倒不是说他会不耐,即便这样宠一辈子,段川凌都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