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体会生病,同样的,人的心理也会生病。
段川凌很快找来了专业的心理医生,和段竟遥做了一次交谈。
心理医生看到了段竟遥手腕上的包扎,温和的问他:“你试图自杀过吗?”
“是的。”段竟遥坐在诊所的沙发里有些不自在,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一个陌生人单独在一个空间里了,这让他不舒服极了。
心理医生注意到他的不安,于是问:“沙发让你难受吗?”
“不是沙发。”段竟遥很快回答。
“你面对我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也不是。”
“你是自愿来的吗?”
段竟遥沉默了会儿说:“我好像心理生病了,我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你感觉自己得了什么病?”
“抑郁症吧,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感觉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心理医生的态度非常温和,眼神诚恳,令人觉得亲切,不自觉地想和他诉说,他问:“能先告诉我怎么可以让消除你的不安吗?”
段竟遥想了好一会儿,眼里带上几分回忆,“我十三岁那年被绑架过,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独自待在房间里,也不敢和陌生人同处一室,虽然现在好了很多,但还是有点……不过这些不重要,我觉得应该可以克制。”
“好的,那你是怎么自杀的呢?可以告诉我过程么?”
过程很简单,突如其来的厌世,突然想起洗漱的时候看到的刀片,于是就做出了一次尝试。
段竟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怕疼,所以不敢割。伤口很浅,破了皮就割不下去了,然后我爸爸就回来了。”
心理医生问他:“在你自杀的那一刻,你想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想吧,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段竟遥的表情变得苦恼起来,“因为我做了不好的事情,很不好的事情,我不知道如何去赎罪,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我觉得要结束这一切。”
“是什么事情呢?”
“抱歉,我无法告诉你。”
“那你可以告诉我,这些不好的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不是,但我也不是无辜的,我明知道不能去做,却还是去做了。”段竟遥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想换一个环境,不然我要发疯。”
“换一个环境?你是指离开C城去别的城市吗?”
“是的。”
“那你试过吗?有什么效果?”
“我试过,但是失败了,我离开不了。”段竟遥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所以我想换一种方式尝试一下……”
心理医生读懂了他的意思,“所以自杀是你的选择?”
“我没有想过要自杀,我只是烦,不知道怎么办。”段竟遥对心理医生说:“你帮助不了我的,你不知道我的感受。”
“你可以试着说出来。”
“不,我不会告诉你的。”
……
谈话结束了。
心理医生谨慎的做出了保守的估计,段竟遥确实有抑郁倾向,而且他还付诸行动过,危险等级是比较高的,需要得到重视。
咨访过程中的谈话是严格保密的,但是当事人想自杀是例外。
段川凌还是通过非常有限的谈话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虽然这些信息拼凑的真相让他心中鲜血淋漓。
“你是说,我儿子待在我身边,导致了他抑郁并且自杀吗?”
心理医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实际上段竟遥的心理状态固然和段川凌逃离不了干系,可是归咎根本却出自他自身,其实他很清楚自己情感的拉扯到底来源于什么。
一方面是对亡母的愧疚和对道德lun理的羞耻。
另一方面是对自己动摇的恐惧、唾弃和害怕。
是的,段竟遥在面对段川凌步步紧逼时,克制不了的动摇的,所以他更加无法接受。
他做不到,可他又被逼得别无选择。
离开段川凌的准备是他给自己找的唯一选择,这种混乱的感情纠葛,这个时候的他根本是无力去解决的。
他还不具备这种能力,他需要一个新的环境调整自己身,也重新审视自己和段川凌。
可……段川凌并不同意。
后来段竟遥又见了心理医生两次,虽然没说到底为什么抑郁,但是心理医生还是看出来端倪,委婉的告诉段川凌,他们的家庭或许是造成段竟遥抑郁的原因。
只对了一半,本因完全是段川凌本人。
而他本人被这个答案震讶到了,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堵在心口的愧疚宣泄了一部分,段竟遥好受了一点,他的抑郁是轻度的,自杀也是刹那即的念头,还没有严重到原本预期的程度。
段川凌吹了一晚上冷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真相。
他必须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