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和离以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待在较为密封窄小的空间,此刻一同坐在逼仄的马车中,虽中间隔着一个孩子,但气氛仍是透着一股浓稠感。
这并非赵允承故意为之,总之秦嫀原谅他之后,他胸中似有一团火焰,难以控制。
散发出来,自然就造成周遭的空气黏黏糊糊。
然去看郎君的脸上,仍是冰清玉洁,平静自若,不时低头逗弄孩子,与孩子小声说话,温柔得不像话。
临近日落的集市上,人相对稀少,正适合不必为生活奔波的闲散贵人一家三口闲逛。
卖小玩意的摊主,原本正在跟邻摊的摊主闲话,今天生意不如何,想必收摊之前再不会有生意。
不料话刚说完,一对穿着贵气的年轻夫妇,便带着小郎君过来挑玩具,乐得摊主合不拢嘴,心想生意来了。
“阿爹,要……”小郎君一过来便看中了一个拨浪鼓,识货啊,这个拨浪鼓的鼓面却是羊皮做的哩。
摊主连忙拿起来送过去:“哎哟,令公子长得真俊,与大官人一模一样哩。”
言言小手抓住手柄,玩起拨浪鼓来。
赵允承脸上不表,实则心中十分开心,当下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一角碎银子扔给摊主,买这羊皮小鼓是尽够了。
摊主眉开眼笑:“多谢大官人。”
秦嫀怎会看不住郎君的暗喜,心中不由感叹,郎君是成也儿子,败也儿子,若不是言言长得酷似他,恐怕真能瞒一辈子。
秦嫀陪他父子二人,走了一趟集市,回到秦府时,天已黑透,于是她开始琢磨,如何安置刚被自己原谅的这人。
言言生辰,她实在不想二人父子分离,便开口挽留:“不若你今夜留下?”
呆了呆,一股热意涌上赵允承的心头,他呼吸屏住,点点头:“好……”不知为何,投其所好四个字,萦绕不去,害他脸庞发烫。
秦嫀关心地看着他:“脸怎么有些红?”
赵允承认真道:“应当是天气使然。”
秦嫀:“现在夜幕降临,比白天凉快多了。”或许是因为他们男人火气旺,她说:“那你脱一件。”
郎君在外时,穿衣习惯趋于严密,时有禁欲之感。
赵允承呼吸漏了一拍:“那倒是不必。”继而想起自己说过,都要听她的,于是又道:“就寝时再脱。”
夜晚,到了安排寝房的时候,秦嫀说道:“往日言言与我同寝,今夜你想如何安排?”
赵允承说道:“……那我亦同寝。”
秦嫀挑眉,同寝他个头,她的意思是他想自己睡还是把儿子分出去跟他同睡:“你要跟言言一起?”
郎君在她目光之下,脸有点红:“嗯。”语气倒是坚定。
秦嫀看他一眼,着手安排,唤人将小郎君的床榻收拾一下,今夜摄政王要在那处过夜,然而扭头与赵允承交代:“言言就寝的习惯你都知晓,晚上就劳烦你了。”
赵允承这才知,小娘子给出的选项里,没有跟她一起这个选项。
自以为会被这样那样的他,不由闹了个大红脸,可话又说回来,惯爱摆弄他的女郎,为何对他视而不见?
最近黑了些许的赵郎,抬手摸摸脸,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根本原因。
小娘子喜他面如冠玉,肤滑貌美,若这张玉面黑不溜秋的,如何下得了口。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黑衣,自己频频拖后腿,竟还好意思指使别人努力些,呸。
☆、第95章 第 95 章
赵允承频频留宿秦府, 实在是一件惹人诟病的事情,哪怕是民风开放的大乾, 也不宜如此。
他二人的行径,瞧在长者眼中即是胡闹。
赵允承第二次留宿秦府之后,秦员外来跟女儿跟前,与她说道:“你二人这是要复合不成?若是如此, 就择个日子把礼数全了,若非想复合,以后且少让他来秦府。”
父亲说的很是道理, 纵然自己不介意与前夫来往,但周围邻里若听了风声,只怕背地里嚼舌根。
但秦嫀面露难色, 郎君情况特殊,若全礼数, 便是娶自己为王妃,她对这个头衔身份,有种莫名的压力。
皇家媳妇,岂是那么好当?
规矩多,忌讳多,稍有出格,便连累夫君……不, 若她真的嫁给了摄政王, 还不知是谁连累谁。
“阿爹, 容我再想想。”秦嫀一时拿不定主意。
那郎君今日, 已被她劝去处理政务,一码归一码,两个人格之间,应当互帮互助,她不能纠正他们对自己的认知,但起码能纠正他们互相仇视拉踩的状况。
俩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坏了事都不行,那摄政王之所以在朝堂上风评不好,概是因为政务全由激进人格执掌,若性格温吞的白衣郎君也加入行列,多半能起来中和的作用。
前提是,黑衣郎君看得上白衣郎君的处理手段。
“……”八成是看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