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走上不正確的道路,我想我大概也能理解。」他用顫抖的嗓音告訴羅倫,「不如這樣吧?明天我去那個什麼畢斯帝的家裡,跟那個小丫頭聊一聊吧,到時候你讓守衛給我開門就好。」
接著,畫面扭曲了,他領著一群帶槍的黑衣人出現在畢斯帝·以賽德的家裡,帶走了亞萊蒂·艾凡西斯,一槍射殺了那條被取了他母親名字的大白狗。
下一幕,他坐在牧場的休息室裡,對面是一個腦滿腸肥的禿頭老人,被放在他眼前的是一根魔杖,利瑟比伸手觸摸魔杖的瞬間,他的背部突然和魔法石一起發出了光芒。
「這是!」
「呵呵,看來魔杖原本的主人已經找到了。」那老人慢條斯理地說,「這根魔杖的功能我們從賣方那裡聽說了,為了讓片子拍得更順利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利瑟比沒有回話,只是點點頭。
「我不介意你以前叛逃組織,利瑟比。」老人一面說著,一面擦拭手中的槍,「畢竟你跑腿販毒都是為了付母親的醫藥費,母親突然死了,你會逃走也不奇怪,不如說,我很喜歡這種重情重義的小夥子,只不過」
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
「這次,要是你下不了手而背叛第二次,我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拾起桌上的魔杖,利瑟比的臉因憎恨而扭曲。
「我不會下不了手的。」他抬起頭,臉上浮現優雅的冷笑,「對那個小女孩尤其是。」
畫面轉黑,眼前的記憶又變換了。
在巨大的觸手怪與巨龍搏鬥的當下,利瑟比翻找出昏迷在瓦礫堆中的少女,在她臉上甩了幾個巴掌,那女孩卻仍沒有甦醒的跡象。
「快點醒醒!媽的!要不是妳是那傢伙的寶貝該死!」
他又一次回頭,心有餘悸地看向身後的怪物大戰,卻聽見了少女模糊的低喃。
她在求饒。
向那個男人,他最憎恨的男人,說不想再和那個男人上床。
以為是那男人掌上明珠的這個少女其實是男人的性奴隸,這一事實讓利瑟比的臉色頓時鐵青,他想起了他不堪的童年,想起了那男人不由分說的暴力。
畫面又一次碎裂了。
黑暗中,新的影像再次浮現,還是男孩的利瑟比揹著頭破血流的褐髮男童,赤腳在冬天寒冷的街道上一步步走著,他的吐息化成一陣陣白煙,身上的瘀青和傷口讓他痛得發抖。
母親沒有來,威廉沒有來,家裡的女僕也沒有來。
來的人會被父親打,他是知道的,他能體諒他們為什麼沒有來。
沒關係的,可以體諒。
沒事的。
豆大的淚珠從他不甘的臉上滾落下來,男孩一面吸著鼻子,一面倔強地往前。
他的背影模糊了。
再度清晰的時候,他已經長大了,在森林中,背後揹著昏迷過去的銀髮少女。
因為痛苦過,因為無助過,所以很清楚那種想求救又不敢開口的恐懼。因為是個弱者,所以更能體會弱者的憂慮。他絕對不是已經認同亞萊蒂·艾凡西斯了,更不可能是原諒那個男人了,但自己究竟在想什麼,他也逐漸不明白了。
他在樹林中穿梭著向前走,手腳不停顫抖,體力也快到極限,怪物在後方打鬥的聲響卻還逼著他繼續往前,汗水滑過他的眼眶,看起來就像淚水一樣。
誰來、誰來
心底某一處,他如此盼望著。
他將背上的少女上提了一點,吃力地繼續往前。
畫面再次扭曲了。
下一幕,利瑟比被纏繞的藤蔓綁縛在車裡,坐在高速失控的卡車內,車子撞破圍欄飛出去,滾落山丘,他在強烈的衝擊中撞斷了頸椎和好幾根肋骨,但當他瞥見側座的亞萊蒂·艾凡西斯的瞬間,卻看見那個少女卻被密密麻麻的藤繭緊緊保護著。
隱隱約約,他明白了。
沒有人會為他而來。
但是亞萊蒂·艾凡西斯和他不一樣,她是被守護著的啊啊、她一定沒有赤腳在冬日深夜的街道上背負著什麼孤獨地走過吧,她一定沒有痛苦地掉過眼淚吧。
到底是為什麼會傻得去救她呢?反正她早晚一定會獲救的。
而我
自始至終,都是孤獨又醜陋地掙扎著
我只是想要被誰愛著而已啊
轟!
爆炸的那一瞬間,有人握住了他滿是鮮血的手。
而後,身體與意識短暫地分離了,他躺在森林的草皮上,以為自己是被爆炸風彈出了車外,但他已經奄奄一息了。長長的銀髮在他身旁垂下,他吃力地抬起眼,鮮血讓他看不清來者的臉龐,但那銀色髮絲反映的微光卻讓他感到一絲溫暖。
終於有人來了。
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前,一些不曾存在過的畫面閃過腦海在他那個沒有幾坪大的租來的公寓裡,亞萊蒂·艾凡西斯與利瑟比·艾凡西斯共同生活的畫面。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