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瑟比的靈魂不再扭曲了。
他握住少女伸來的手,重新站起身,恐懼從他心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的力量,周遭的腐臭味慢慢消失,在惡魔扭曲的面容之前,艾凡西斯兄妹並肩而立。
「我不會再說要保護妳了我還沒有那個臉皮在妳面前擺出哥哥的樣子。」利瑟比伸手抹去頰上的淚水,抬頭,「但是至少讓我們一起度過這關吧,亞萊蒂。」
「你要怎麼想是你的事,我就是會叫你哥哥,因為我已經這麼認定了。」少女淡淡地說,卻仍緊緊牽著利瑟比的手,「我不是很喜歡那個叫『律法』的力量,但是你就教我吧。」
「教妳?」利瑟比瞇起眼,「活人要使用那個力量,要花的力氣可不一般!」
「看著你使用,我花的力氣也不一般。」亞萊蒂平靜地回答。
「什麼跟什麼妳在說什麼?」
【嘻嘻嘻在我面前!兄妹還有空拌嘴啊!!】
倏地,惡魔的大掌朝他們拍下,亞萊蒂敏捷地推開身旁利瑟比,往右一跳避過了攻擊,而利瑟比也很快反應過來,再次穩住態勢。
「嘖!雖然我覺得妳沒有這種天分看好了!亞萊蒂!」他叫道,向空中伸出手,「在心中描繪魔皇的樣子,想像所有力量集中在妳的指尖『訴請!』」
一瞬間,利瑟比的手指又發出了藍光。
亞萊蒂感到心臟一陣抽痛,她瞇起眼。
在心中描繪魔皇的樣子但她根本就不知道魔皇的樣子,或該說,魔皇根本就沒有樣子,亞萊蒂忍著痛,拼命按照利瑟比的指示想像,想像那股不存在的力量集中在自己的指尖。
「訴、訴請」
並不像利瑟比所做的,她的手並沒有發出光芒。
她很早就知道了,自己是毫無魔法才能的人。
「看著我!亞萊蒂!看著我!」利瑟比儘管焦急,卻不因亞萊蒂使不出力量而感到生氣,「只要妳是聖鳥的血脈!不管強弱,魔皇一定會回應妳的召喚!律法就是祂言靈的化身!」他用發光的手指迅速在空中描繪了七芒星的魔法陣,「『我等秩序的守望者,在創世的魔皇名下,訴請約束的鎖銬!』」
語落,魔法陣的前方以極慢的速度生成了光芒的鎖鏈,同時,一股不尋常的熱度從內臟湧現,亞萊蒂感到喉頭一股腥甜,手腳極其冰冷。
不妙。
利瑟比在使用的這個力量對她很不妙。
她有種彷彿要被抽離這個軀體的飄浮感,還有一種不切實的超現實感。她開始感到頭暈目眩,血ye流不到大腦,視野逐漸暗下,少女踉蹌幾步,跌坐在地。
這是什麼?
我會死嗎?
不可以,我不可以在這裡結束。
我是亞萊蒂,我是亞萊蒂·艾凡西斯,我是十七歲的女高中生,我是艾凡西斯家的女人、我是
意識消散得極快,她必須努力回想起關於自己的一切,就彷彿她的靈魂正拚了命抓住這副rou體一般。她有種模模糊糊的感覺,覺得自己正在被呼喚著,呼喚著前往深淵。
朦朧中,喬托·迪歐的臉龐浮現在她的腦海。
那彷彿是她在沉沒前抓住的一根救命繩索,喬托的臉龐逐漸變得清晰,他們在圖書館的兩座書架之間初次見面的那個下午、她被他告白的那個發著溫暖光芒的噴水廣場、他們在陽台披著毯子互訴情衷的夜晚,還有在被奇路斯的觸手拖走的那時候,喬托緊緊抓著她的手。
如果妳不反抗,還有誰救得了妳?
那時候,喬托是這樣問她的。
那時候,她並不想反抗奇路斯,因為不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因為他們只是一群呼喚著她的孩子。那是一種以亞萊蒂·艾凡西斯而言很奇異的想法,但她確實是這樣想的。
然而此刻,模糊地,她竟想起了喬托在圖書館裡對她說過的話。
知道自己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然後盡情地去做或不去做,我覺得這就是人生的意義
以常人的思考而言,那是很奇怪的答案,但卻莫名地觸動著她的心。她曾經以為那是因為自己出生至今都沒有過明顯的好惡才被那番話觸動,現在,她似乎有點明白了。
「亞萊蒂·艾凡西斯」是她絕無僅有的唯一一次人生。
在「亞萊蒂」之前,她沒有過去;在「亞萊蒂」之後,她沒有未來。和威叔、奇路斯、陰裘、畢斯帝、艾思和韓德、斯萊、維爾連斯、利瑟比,還有喬托·迪歐全都是她絕無僅有的唯一一次相遇,畢斯帝說得沒錯,只要她死去,這一切都不會再重來。
不想結束。
我不能死在這裡。
細微的求生念頭,打從出生以來第一次在她的心中湧現。
少女慢慢睜開了眼,寶藍色的眼眸中燃起了決心。
我不是魔皇。
我要作為「亞萊蒂·艾凡西斯」繼續活下去!
倏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