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高塬已经将礼物递出了一半。
亮晶晶的新居钥匙悬在两个人之间,变成了一条摇摇欲坠的断桥。
笑容僵在他神采奕奕的脸上,像是庞贝古城湮没之前那一瞬快乐又静默的定格。
别开玩笑,是因为买房的事吗?你不用有压力,本来我就想买来送给你的,之前不都说好了吗?
高塬,我们不合适的。姜玟桐感觉自己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才敢把接下来的话一一说出,这段时间,你很辛苦,我也是。
我不要。
像表白那一晚一样,高塬的手又抖了起来,他声音还算镇定,但脸色已经变得比哭还难看:我不要分手,我对未来还有很多计划,我们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我会好好读书,以后也会好好赚钱养家,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姜玟桐,我不同意。
我早就说过,我们之间有一条鸿沟。是我太不理智,竟然胆大妄为到以为自己能够与时间为敌。姜玟桐在桌下捏紧了手指,你学金融,也会炒股票,一定知道有一个词叫止损。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高塬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钥匙,恍然大悟般一笑,接着急急忙忙站起身,哦,你不想要我买房子,我去退掉,我现在就去退掉,你不要跟我分手。
不是,高塬,我是认真的。
啊我还没洗碗!
高塬已经走到门口,又失魂落魄地转回了厨房,他接二连三地碰倒了一堆瓶瓶罐罐,终于站回了洗碗池边:今天的菜这样丰盛,且得收拾,你快去坐着吧,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说罢,他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水声开得很大,高塬似乎忘了用洗碗机,固执地用流水将碗筷冲了一遍又一遍。
洗完了碗,他又将角角落落擦得锃亮。
他一刻也不停地忙碌,仿佛只有这样,才不用回过头来。
高塬。姜玟桐望着他,你回过头来看着我。
男孩听话地转过了身,却没有抬起头。
无声的泪水淹没了他,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她的身前,看上去的确还是个孩子。
然而,却也是一个小生命的父亲了。
姜玟桐就这样跟他面对面站着,她不敢伸出手抱他,更不敢触碰他那延绵不绝的泪雨。
因为触碰过后,必定是更加汹涌的惊涛骇浪。
小女孩或许会需要一个疼爱她的父亲,但高塬的未来一定不必需要这道沉重的枷锁。
是我一直没有想清楚,耽误了你这么久。我们都太累了,这样走不远的,还是算了吧。
算了?高塬那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我爱你,凭什么就这样算了?你连安全边际都没有踏出一步,凭什么来跟我谈止损?
姜玟桐想,也好。
她狠下心来: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喜欢孩子,我想要一个家庭。我已经满了29岁,可是你呢?你才19岁,离法定结婚年龄都还有3年。高塬,你连跟我结婚这件事都做不到,你又凭什么?
高塬如遭雷击般呆立在原地,几乎要变成一块风干的化石。
久到远处的海港传来了鸣笛声,高塬才如梦初醒地动了起来。
他拿起门厅的包,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至此,姜玟桐终于支撑不住,从立柱旁滑坐到了地上。
亮晶晶的新房钥匙掉在了立柱边,钥匙旁边的盒子开着,是他没来得及递出的另一件礼物。
Jing巧的盒子里有一张小纸条。
高塬长得好看,字却不怎么样。纸条之上,他龙飞凤舞地写着:我托人找了一块你生日年份的陨石,做了这几个小东西。我想说,你降临人世的这一瞬间,便是我生命奇迹的开始。命运或许艰难苦厄,但只要我们在一起。
纸条之下,是三个灰头土脸的小人儿。高塬向来手艺了得,这几个小人儿也被他雕刻得憨态可掬,尤其是抱着nai瓶的那个娃娃。
巧的是,这娃娃也是个女孩子。
姜玟桐紧紧攥住了这几个小人儿,心却已经空出了一大块。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指纹锁发出滴滴滴的响声。
一身寒气的高塬又跑了回来。他半跪到了姜玟桐身前。
你如果不爱我,你如果舍得我,为什么要哭?高塬轻轻地吻着她的泪,我就这样一走了之,你是不是会哭死?
姜玟桐已经泣不成声,但还是摇了摇头。
我刚才想了很久,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高塬微微笑了,是我自不量力,以为能搞定一切,可我明明就是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弱鸡。
姜玟桐,我现在放你走,但如果当我准备好了,如果到了我能配得上你的那一天,希望你能走出你的安全边际,也认真看一看我。
可高塬还是自以为是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错过的,竟然是一个孩子。
姜玟桐和高塬,就这样变成了愚蠢的麦